卷一百二十九《載記第二十九》

卷一百二十九《載記第二十九》
沮渠蒙遜
沮渠蒙遜, 臨松盧水胡人也。其先世為匈奴左沮渠, 遂以官為氏焉。蒙遜博涉群史, 頗曉天文, 雄傑有英略, 滑稽善權變, 梁熙、呂光皆奇而憚之, 故常游飲自晦。會伯父羅仇、麴粥從呂光征河南, 光前軍大敗, 麴粥言於兄羅仇曰:「主上荒耄驕縱, 諸子朋黨相傾, 讒人側目。今軍敗將死, 正是智勇見猜之日, 可不懼乎!吾兄弟素為所憚, 與其經死溝瀆, 豈若勒眾向西平, 出苕藋, 奮臂大呼, 涼州不足定也。」羅仇曰:「理如汝言, 但吾家累世忠孝, 為一方所歸, 寧人負我, 無我負人。」俄而皆為光所殺。宗姻諸部會葬者萬餘人, 蒙遜哭謂眾曰:「昔漢祚中微, 吾之乃祖翼獎竇融, 保寧河右。呂王昏耄, 荒虐無道, 豈可不上繼先祖安時之志, 使二父有恨黃泉!」眾咸稱萬歲。遂斬光中田護軍馬邃、臨松令井祥以盟, 一旬之間, 眾至萬餘。屯據金山, 與從兄男成推光建康太守段業為使持節、大都督、龍驤大將軍、涼州牧、建康公, 改呂光龍飛二年為神璽元年。業以蒙遜為張掖太守, 男成為輔國將軍, 委以軍國之任。
業將使蒙遜攻西郡, 眾咸疑之。蒙遜曰:「此郡據嶺之要, 不可不取。」業曰:「卿言是也。」遂遣之。蒙遜引水灌城, 城潰, 執太守呂純以歸。於是王德以晉昌, 孟敏以敦煌降業。業封蒙遜臨池侯。呂弘去張掖, 將東走, 業議欲擊之。蒙遜諫曰:「歸師勿遏, 窮寇弗追, 此兵家之戎也。不如縱之, 以為後圖。」業曰:「一日縱敵, 悔將無及。」遂率眾追之, 為弘所敗。業賴蒙遜而免, 歎曰:「孤不能用子房之言, 以至於此!」業築西安城, 以其將臧莫孩為太守。蒙遜曰:「莫孩勇而無謀, 知進忘退, 所謂為之築冢, 非築城也。」業不從。俄而為呂纂所敗。蒙遜懼業不能容己, 每匿智以避之。
業僭稱涼王, 以蒙遜為尚書左丞, 梁中庸為右丞。
呂光遣其二子紹、纂伐業, 業請救於禿髮烏孤, 烏孤遣其弟鹿孤及楊軌救業。紹以業等軍盛, 欲從三門關挾山而東。纂曰:「挾山示弱, 取敗之道, 不如結陣衛之, 彼必憚我而不戰也。」紹乃引軍而南。業將擊之, 蒙遜諫曰:「楊軌恃虜騎之強, 有窺覦之志。紹、纂兵在死地, 必決戰求生。不戰則有太山之安, 戰則有累卵之危。」業曰:「卿言是也。」乃按兵不戰。紹亦難之, 各引兵歸。
業憚蒙遜雄武, 微欲遠之, 乃以蒙遜從叔益生為酒泉太守, 蒙遜為臨池太守。業門下侍郎馬權雋爽有逸氣, 武略過人。業以權代蒙遜為張掖太守, 甚見親重, 每輕陵蒙遜。蒙遜亦憚而怨之, 乃譖之於業曰:「天下不足慮, 惟當憂馬權耳。」業遂殺之。蒙遜謂男成曰:「段業愚闇, 非濟亂之才, 信讒愛佞, 無鑒斷之明。所憚惟索嗣、馬權, 今皆死矣, 蒙遜欲除業以奉兄何如?」男成曰:「業羈旅孤飄, 我所建立, 有吾兄弟, 猶魚之有水, 人既親我, 背之不祥。」乃止。蒙遜既為業所憚, 內不自安, 請為西安太守。業亦以蒙遜有大志, 懼為朝夕之變, 乃許焉。
蒙遜期與男成同祭蘭門山, 密遣司馬許咸告業曰:「男成欲謀叛, 許以取假日作逆。若求祭蘭門山, 臣言驗矣。」至期日, 果然。業收男成, 令自殺。男成曰:「蒙遜欲謀叛, 先已告臣, 臣以兄弟之故, 隱忍不言。以臣今在, 恐部人不從, 與臣剋期祭山, 返相誣告。臣若朝死, 蒙遜必夕發。乞詐言臣死, 說臣罪惡, 蒙遜必作逆, 臣投袂討之, 事無不捷。」業不從。蒙遜聞男成死, 泣告眾曰:「男成忠於段公, 枉見屠害, 諸君能為報仇乎?且州土兵亂, 似非業所能濟。吾所以初奉之者, 以之為陳、吳耳, 而信讒多忌, 枉害忠良, 豈可安枕臥觀, 使百姓離於塗炭。」男成素有恩信, 眾皆憤泣而從之。比至氐池, 眾逾一萬。鎮軍臧莫孩率部眾附之, 羌胡多起兵響應。蒙遜壁于侯塢。
業先疑其右將軍田昂, 幽之于內, 至是, 謝而赦之, 使與武衛梁中庸等攻蒙遜。業將王豐孫言於業曰:「西平諸田, 世有反者, 昂貌恭而心很, 志大而情險, 不可信也。」業曰:「吾疑之久矣, 但非昂無可以討蒙遜。」豐孫言既不從, 昂至侯塢, 率騎五百歸于蒙遜。蒙遜至張掖, 昂兄子承愛斬關內之, 業左右皆散。蒙遜大呼曰:「鎮西何在?」軍人曰:「在此。」業曰:「孤單飄一己, 為貴門所推, 可見丐餘命, 投身嶺南, 庶得東還, 與妻子相見。」蒙遜遂斬之。
, 京兆人也。博涉史傳, 有尺牘之才, 為杜進記室, 從征塞表。儒素長者, 無他權略, 威禁不行, 群下擅命, 尤信卜筮、讖記、巫覡、徵祥, 故為姦佞所誤。
隆安五年, 梁中庸、房晷、田昂等推蒙遜為使持節、大都督、大將軍、涼州牧、張掖公, 赦其境內, 改元永安。署從兄伏奴為鎮軍將軍、張掖太守、和平侯, 弟挐為建忠將軍、都谷侯, 田昂為鎮南將軍、西郡太守, 臧莫孩為輔國將軍, 房晷、梁中庸為左右長史, 張騭、謝正禮為左右司馬。擢任賢才, 文武咸悅。
時姚興遣將姚碩德攻呂隆于姑臧, 蒙遜遣從事中郎李典聘于興, 以通和好。蒙遜以呂隆既降于興, 酒泉、涼寧二郡叛降李玄盛, 乃遣建忠挐、牧府長史張潛見碩德于姑臧, 請軍迎接, 率郡人東遷。碩德大悅, 拜潛張掖太守, 挐建康太守。潛勸蒙遜東遷。挐私於蒙遜曰:「呂氏猶存, 姑臧未拔, 碩德糧竭將遠, 不能久也。何故違離桑梓, 受制於人!」輔國莫孩曰:「建忠之言是也。」蒙遜乃斬張潛, 因下書曰:「孤以虛薄, 猥忝時運。未能弘闡大獻, 戡蕩群孽, 使桃蟲鼓翼東京, 封豕烝涉西裔, 戎車屢動, 干戈未戢, 農失三時之業, 百姓戶不粒食。可蠲省百徭, 專功南畝, 明設科條, 務盡地利。」
時梁中庸為西郡太守, 西奔李玄盛。蒙遜聞之, 笑曰:「吾與中庸義深一體, 而不信我, 但自負耳, 孤豈怪之!」乃盡歸其妻孥。
蒙遜下令曰:「養老乞言, 晉文納輿人之誦, 所以能招禮英奇, 致時邕之美。況孤寡德, 智不經遠, 而可不思聞讜言以自鏡哉!內外群僚, 其各搜揚賢雋, 廣進芻蕘, 以匡孤不逮。」
遣輔國臧莫孩襲山北虜, 大破之。姚興遣將齊難率眾四萬迎呂隆, 隆勸難伐蒙遜, 難從之。莫孩敗其前軍, 難乃結盟而還。
蒙遜伯父中田護軍親信、臨松太守孔篤並驕奢侵害, 百姓苦之。蒙遜曰:「亂吾國者, 二伯父也, 何以綱紀百姓乎!」皆令自殺。
蒙遜襲狄洛磐於番禾, 不剋, 遷其五百餘戶而還。
姚興遣使人梁斐、張構等拜蒙遜鎮西大將軍、沙州刺史、西海侯。時興亦拜禿髮傉檀為車騎將軍, 封廣武公。蒙遜聞之, 不悅, 謂斐等曰:「傉檀上公之位, 而身為侯者何也!」構對曰:「傉檀輕狡不仁, 款誠未著, 聖朝所以加其重爵者, 褒其歸善即敘之義耳。將軍忠貫白日, 勛高一時, 當入諧鼎味, 匡贊帝室, 安可以不信待也。聖朝爵必稱功, 官不越德, 如尹緯、姚晁佐命初基, 齊難、徐洛元勳驍將, 並位纔二品, 爵止侯伯。將軍何以先之乎?竇融殷勤固讓, 不欲居舊臣之右, 未解將軍忽有此問!」蒙遜曰:「朝廷何不即以張掖見封, 乃更遠封西海邪?」構曰:「張掖, 規畫之內, 將軍已自有之。所以遠授西海者, 蓋欲廣大將軍之國耳。」蒙遜大悅, 乃受拜。
時地震, 山崩折木。太史令劉梁言於蒙遜曰:「辛酉, 金也。地動於金, 金動刻木, 大軍東行無前之徵。」時張掖城每有光色, 蒙遜曰:「王氣將成, 百戰百勝之象也。」遂攻禿髮西郡太守楊統於日勒。統降, 拜為右長史, 寵踰功舊。
張掖太守句呼勒出奔西涼。以從弟成都為金山太守, 羅仇子也;鄯為西郡太守, 麴粥子也。句呼勒自西涼奔還, 待之如初。
蒙遜率騎二萬東征, 次于丹嶺, 北虜大人思盤率部落三千降之。
時木連理, 生于永安, 永安令張披上書曰:「異枝同乾, 遐方有齊化之應;殊本共心, 上下有莫二之固。蓋至道之嘉祥, 大同之美征。」蒙遜曰:「此皆二千石令長匪躬濟時所致, 豈吾薄德所能感之!」
蒙遜率步騎三萬伐禿髮傉檀, 次于西郡。大風從西北來, 氣有五色, 俄而晝昏。至顯美, 徙數千戶而還。傉檀追及蒙遜于窮泉, 蒙遜將擊之。諸將皆曰:「賊已安營, 弗可犯也。」蒙遜曰:「傉檀謂吾遠來疲弊, 必輕而無備, 及其壘壁未成, 可以一鼓而滅。」進擊, 敗之, 乘勝至于姑臧, 夷夏降者萬數千戶。傉檀懼, 請和, 許之而歸。及傉檀南奔樂都, 魏安人焦朗據姑臧自立, 蒙遜率步騎三萬攻朗, 剋而宥之。饗文武將士于謙光殿, 班賜金馬有差。以敦煌張穆博通經史, 才藻清贍, 擢拜中書侍郎, 委以機密之任。以其弟挐為護羌校尉、秦州刺史, 封安平侯, 鎮姑臧。旬餘而挐死, 又以從祖益子為鎮京將軍、護羌校尉、秦州剌史, 鎮姑臧。
俄而蒙遜遷于姑臧, 以義熙八年僭即河西王位, 大赦境內, 改元玄始。置官僚, 如呂光為三河王故事。繕宮殿, 起城門諸觀。立其子政德為世子, 加鎮衛大將軍、錄尚書事。
傉檀來伐, 蒙遜敗之於若厚塢。傉檀湟河太守文支據湟川, 護軍成宜侯率眾降之。署文支鎮東大將軍、廣武太守、振武侯, 成宜侯為振威將軍、湟川太守, 以殿中將軍王建為湟河太守。蒙遜下書曰:「古先哲王應期撥亂者, 莫不經略八表, 然後光闡純風。孤雖智非靖難, 職在濟時, 而狡虜傉檀鴟峙舊京, 毒加夷夏。東苑之戮, 酷甚長平, 邊城之禍, 害深獫狁。每念蒼生之無辜, 是以不遑啟處, 身疲甲胄, 體倦風塵。雖傾其巢穴, 傉檀猶未授首。傉檀弟文支追項伯歸漢之義, 據彼重籓, 請為臣妾。自西平已南, 連城繼順。惟傉檀窮獸, 守死樂都。四支既落, 命豈久全!五緯之會已應, 清一之期無賒, 方散馬金山, 黎元永逸。可露布遠近, 咸使聞知。」
蒙遜西如苕藋, 遣冠軍伏恩率騎一萬襲卑和、烏啼二虜, 大破之, 俘二千餘落而還。
蒙遜寢于新臺, 閹人王懷祖擊蒙遜, 傷足, 其妻孟氏擒斬之, 夷其三族。
蒙遜母車氏疾篤, 蒙遜升南景門, 散錢以賜百姓。下書曰:「孤庶憑宗廟之靈, 乾坤之祐, 濟否剝之運會, 拯遺黎之荼蓼, 上望掃清氣穢, 下冀保寧家福。而太后不豫, 涉歲彌增, 將刑獄枉濫, 眾有怨乎?賦役繁重, 時不堪乎?群望不絜, 神所譴乎?內省諸身, 未知罪之攸在。可大赦殊死已下。」俄而車氏死。
蒙遜遣其將運糧于湟河, 自率眾攻剋乞伏熾磐廣武郡。以運糧不繼, 自廣武如湟河, 度浩亹。熾磐遣將乞伏魋尼寅距蒙遜, 蒙遜擊斬之。熾磐又遣將王衡、折斐、麴景等率騎一萬據勒姐嶺, 蒙遜且戰且前, 大破之, 擒折斐等七百餘人, 麴景奔還。蒙遜以弟漢平為折衝將軍、湟河太守, 乃引還。
晉益州刺史朱齡石遣使來聘。蒙遜遣舍人黃迅報聘益州, 因表曰:「上天降禍, 四海分崩, 靈耀擁於南裔, 蒼生沒于醜虜。陛下累聖重光, 道邁周、漢, 純風所被, 八表宅心。臣雖被髮邊徼, 才非時雋, 謬為河右遺黎推為盟主。臣之先人, 世荷恩寵, 雖歷夷險, 執義不回, 傾首陽, 乃心王室。去冬益州刺史朱齡石遣使詣臣, 始具朝廷休問。承車騎將軍劉裕秣馬揮戈, 以中原為事, 可謂天贊大晉, 篤生英輔。臣聞少康之興大夏, 光武之復漢業, 皆奮劍而起, 眾無一旅, 猶能成配天之功, 著《車攻》之詠。陛下據全楚之地, 擁荊、揚之銳, 而可垂拱晏然, 棄二京以資戎虜!若六軍北軫, 剋復有期, 臣請率河西戎為晉右翼前驅。」
熾磐率眾三萬襲湟河, 漢平力戰固守, 遣司馬隗仁夜出擊熾磐, 斬級數百。熾磐將引退, 先遣老弱。漢平長史焦昶、將軍段景密信招熾磐, 熾磐復進攻漢平。漢平納昶、景之說, 而縛出降。仁勒壯士百餘據南門樓上, 三日不下, 眾寡不敵, 為熾磐所擒。熾磐怒, 命斬之。段暉諫曰:「仁臨難履危, 奮不顧命, 忠也。宜宥之, 以厲事君。」熾磐乃執之而歸。在熾磐所五年, 暉又為之固請, 乃得還姑臧。及至, 蒙遜執其手曰:「卿孤之蘇武也!」以為高昌太守。為政有威惠之稱, 然頗以愛財為失。
蒙遜西祀金山, 遣沮渠廣宗率騎一萬襲烏啼虜, 大捷而還。蒙遜西至苕藋, 遣前將軍沮渠成都將騎五千襲卑和虜, 蒙遜率中軍三萬繼之, 卑和虜率眾迎降。遂循海而西, 至鹽池, 祀西王母寺。寺中有《玄石神圖》, 命其中書侍郎張穆賦焉, 銘之於寺前, 遂如金山而歸。
蒙遜下書曰:「頃自春炎旱, 害及時苗, 碧原青野, 倏為枯壤。將刑政失中, 下有冤獄乎?役繁賦重, 上天所譴乎?內省多缺, 孤之罪也。《書》不云乎:『百姓有過, 罪予一人。』可大赦殊死已下。」翌日而澍雨大降。
蒙遜聞劉裕滅姚泓, 怒甚。門下校郎劉祥言事於蒙遜, 蒙遜曰:「汝聞劉裕入關, 敢研研然也!」遂殺之。其峻暴如是。顧謂左右曰:「古之行師, 不犯歲鎮所在。姚氏舜後, 軒轅之苗裔也。今鎮星在軒轅, 而裕滅之, 亦不能久守關中。」
蒙遜為李士業敗於解支澗, 復收散卒欲戰。前將軍成都諫曰:「臣聞高祖有彭城之敗, 終成大漢, 宜旋師以為後圖。」蒙遜從之, 城建康而歸。
其群下上書曰:「設官分職, 所以經國濟時;恪動官次, 所以緝熙庶政。當官者以匪躬為務, 受任者以忘身為效。自皇綱初震, 戎馬生郊, 公私草創, 未遑舊式。而朝士多違憲制, 不遵典章;或公文御案, 在家臥署;或事無可否, 望空而過。至今黜陟絕於皇朝, 駮議寢於聖世, 清濁共流, 能否相雜, 人無勸競之心, 茍為度日之事。豈憂公忘私, 奉上之道也!今皇化曰隆, 遐邇寧泰, 宜肅振綱維, 申修舊則。」蒙遜納之, 命征南姚艾、尚書左丞房晷撰朝堂制。行之旬日, 百僚振肅。
太史令張衍言於蒙遜曰:「今歲臨澤城西當有破兵。」蒙遜乃遣其世子政德屯兵若厚塢。蒙遜西至白岸, 謂張衍曰:「吾今年當有所定, 但太歲在申, 月又建申, 未可西行。且當南巡, 要其歸會, 主而勿客, 以順天心。計在臨機, 慎勿露也。」遂攻浩亹, 而蛇盤於帳前。蒙遜笑曰:「前一為騰蛇, 今盤在吾帳, 天意欲吾回師先定酒泉。」燒攻具而還, 次于川巖。聞李士業徵兵欲攻張掖, 蒙遜曰:「入吾計矣。但恐聞吾迴軍, 不敢前也。兵事尚權。」乃露布西境, 稱得浩亹, 將進軍黃谷。士業聞而大悅, 進入都瀆澗。蒙遜潛軍逆之, 敗士業於壞城, 遂進剋酒泉。百姓安堵如故, 軍無私焉。以子茂虔為酒泉太守, 士業舊臣皆隨才擢敘。
蒙遜以安帝隆安五年自稱州牧, 義熙八年僭立, 後八年而宋氏受禪, 以元嘉十年死, 時年六十六, 在偽位三十三年。子茂虔立, 六年, 為魏所擒, 合三十九載而滅。
史臣曰:蒙遜出自夷陬, 擅雄邊塞。屬呂光之悖德, 深懷仇粥之冤;推段業以濟時, 假以陳、吳之事。稱兵白澗, 南涼請和;出師丹嶺, 北寇賓服。然而見利忘義, 苞禍滅親, 雖能制命一隅, 抑亦備諸凶德者矣。

贊曰:光猜人傑, 業忌時賢。游飲自晦, 匿智圖全。兇心既逞, 偽績攸宣。挺茲奸數, 馳競當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