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十一《志第十一》

卷二十一《志第十一》
禮下
五禮之別, 三曰賓, 蓋朝宗、覲遇、會同之制是也。自周以下, 其禮彌繁。自秦滅學之後, 舊典殘缺。漢興, 始使叔孫通制禮, 參用先代之儀, 然亦往往改異焉。漢儀有正會禮, 正旦, 夜漏未盡七刻, 鐘鳴受賀, 公侯以下執贄夾庭, 二千石以上升殿稱萬歲, 然後作樂宴饗。魏武帝都鄴, 正會文昌殿, 用漢儀, 又設百華燈。
晉氏受命, 武帝更定元會儀, 《咸寧注》是也。傅玄《元會賦》曰:「考夏后之遺訓, 綜殷周之典藝, 採秦漢之舊儀, 定元正之嘉會。」此則兼採眾代可知矣。
《咸寧注》:「先正一日, 有司各宿設。夜漏未盡十刻, 群臣集到, 庭燎起火。上賀, , 謁報, 又賀皇后。還, 從雲龍東中華門入, 詣東閣下, 便坐。漏未盡七刻, 百官及受贄郎官以下至計吏皆入立其次, 其陛衛者如臨軒儀。漏未盡五刻, 謁者、僕射、大鴻臚各各奏群臣就位定。漏盡, 侍中奏外辦。皇帝出, 鐘鼓作, 百官皆拜伏。太常導皇帝升御坐, 鐘鼓止, 百官起。大鴻臚跪奏『請朝賀』。掌禮郎讚『皇帝延王登』。大鴻臚跪贊『籓王臣某等奉白璧各一, 再拜賀』。太常報』王悉登』。謁者引上殿, 當御坐。皇帝興, 王再拜。皇帝坐, 復再拜。跪置璧御坐前, 復再拜。成禮訖, 謁者引下殿, 還故位。掌禮郎贊『皇帝延太尉等』。於是公、特進、匈奴南單于、金紫將軍當大鴻臚西, 中二千石、二千石、千石、六百石當大行令西, 皆北面伏。鴻臚跪讚『太尉、中二千石等奉璧、皮、帛、羔、鴈、雉, 再拜賀』。太常贊『皇帝延公等登』。掌禮引公至金紫將軍上殿。皇帝興, 皆再拜。皇帝坐, 又再拜。跪置璧皮帛御坐前, 復再拜。成禮訖, 謁者引下殿, 還故位。公置璧成禮時, 大行令並贊殿下, 中二千石以下同。成禮訖, 以贄授贄郎, 郎以璧帛付謁者, 羔、鴈、雉付太官。太樂令跪請奏雅樂, 樂以次作。乘黃令乃出車, 皇帝罷入, 百官皆坐。晝漏上水六刻, 諸蠻夷胡客以次入, 皆再拜訖, 坐。御入後三刻又出, 鐘鼓作。謁者、僕射跪奏『請群臣上』。謁者引王公二千石上殿, 千石、六百石停本位。謁者引王詣樽酌壽酒, 跪授侍中, 侍中跪置御坐前。王還。王自酌置位前。謁者跪奏『籓王臣某等奉觴, 再拜上千萬歲壽』。四廂樂作, 百官再拜。已飲, 又再拜。謁者引王等還本位。陛下者傳就席, 群臣皆跪諾。侍中、中書令、尚書令各於殿上上壽酒。登歌樂升, 太官又行御酒。御酒升階, 太官令跪授侍郎, 侍郎跪進御坐前。乃行百官酒。太樂令跪奏『奏登歌』, 三終乃降。太官令跪請具御飯, 到階, 群臣皆起。太官令持羹跪授司徒, 持飯跪授大司農, 尚食持案並授持節, 持節跪進御坐前。群臣就席。太樂令跪奏『奏食舉樂』。太官行百官飯案遍。食畢, 太樂令跪奏『請進樂』。樂以次作。鼓吹令又前跪奏『請以次進眾妓』。乃召諸郡計吏前, 受敕戒於階下。宴樂畢, 謁者一人跪奏『請罷退』。鐘鼓作, 群臣北面再拜, 出。」然則, 夜漏未盡七刻謂之晨賀。晝漏上三刻更出, 百官奉壽酒, 謂之晝會。別置女樂三十人於黃帳外, 奏房中之歌。
江左多虞, 不復晨賀。夜漏未盡十刻, 開宣陽門, 至平旦始開殿門, 晝漏上五刻, 皇帝乃出受賀。皇太子出會者, 則在三恪下王公上。正旦元會, 設白獸樽於殿庭, 樽蓋上施白獸, 若有能獻直言者, 則發此樽飲酒。案禮, 白獸樽乃杜舉之遺式也, 為白獸蓋, 是後代所為, 示忌憚也。
魏制, 籓王不得朝覲。魏明帝時, 有朝者皆由特恩, 不得以為常。及泰始中, 有司奏:「諸侯之國, 其王公以下入朝者, 四方各為二番, 三歲而周, 周則更始。若臨時有故, 卻在明年。明年來朝之後, 更滿三歲乃復朝, 不得違本數。朝禮皆親執璧, 如舊朝之制。不朝之歲, 各遣卿奉聘。」奏可。江左王侯不之國, 其有受任居外, 則同方伯刺史二千石之禮, 亦無朝聘之制, 故此禮遂廢。
漢以高帝十月定秦, 且為歲首。至武帝, 雖改用夏正, 然每月朔朝, 至於十月朔, 猶常饗會。其儀, 夜漏未盡七刻, 受賀及贄。公侯璧, 中二千石、二千石羔, 千石、六百石雁, 四百石以下雉。三公奉璧上殿御坐前, 北面。太常讚曰『皇帝為君興』。三公伏。皇帝坐, 乃前進璧。百官皆賀, 二千石以上上殿稱萬歲, 舉觴, 御食, 司徒奉羹, 大司農奉飯, 奏食舉之樂。百官受賜, 宴饗, 大作樂, 如元正之儀。魏晉則冬至日受方國及百僚稱賀, 因小會。其儀亞於獻歲之旦。
古者帝王莫不巡狩。魏文帝值天下三分, 方隅多事, 皇輿亟動, 役無寧歲, 蓋應時之務, 非舊章也。明帝凡三東巡狩, 所過存問高年, 恤疾苦, 或賜穀帛, 有古巡幸之風焉。齊王正始元年, 巡洛陽縣, 賜高年力田各有差。
及武帝泰始四年, 詔刺史二千石長吏曰:「古之王者, 以歲時巡狩方岳, 其次則二伯述職, 不然則行人順省。故雖幽遐側微, 心無壅隔, 下情上通, 上指遠諭, 至于鰥寡, 罔不得所, 用垂風遺烈, 休聲猶存。朕在位累載, 如臨深川, 夙興夕惕, 明發不寢, 坐而待旦, 思四方水旱災眚, 為之怛然。勤躬約己, 欲令事事當宜。常恐眾吏用情, 誠心未著, 萬機兼猥, 慮有不周, 政刑失謬, 而弗獲備覽。百姓有過, 在予一人。惟歲之不易, 未遑卜征巡省之事, 下之未乂, 其何以恤之。今使使持節侍中副給事黃門侍郎銜命四出, 周行天下, 親見刺史二千石長吏, 申諭朕心, 訪求得失損益諸宜, 觀省政教, 問人間患苦。周典有之曰:『其萬姓之利害為一書, 其禮俗政事刑禁之逆順為一書, 其暴亂作慝犯令為一書, 其札喪凶荒厄貧為一書, 其康樂和親安平為一書, 每國辨異之, 以返命于王。』舊章前訓, 今率由之。還具條奏, 俾朕昭然鑒于幽遠, 若親行焉。大夫君子, 其各悉乃心, 敬乃事, 嘉言令圖, 苦言至戒, 與使者盡之, 無所隱諱。方將慮心以俟, 其勉哉勖之, 稱朕意焉。」
新禮, 巡狩方嶽, 柴望告設壝宮如禮。諸侯之覲者, 賓及執贄皆如朝儀, 而不建旗。摯虞以為:「覲禮, 諸侯覲天子, 各建其旗。旗章所以殊爵命, 示等威。《詩》稱『君子至止, 言觀其旂』。宜定新禮, 建旗如舊禮。」詔可其議。然終晉代, 其禮不行。
封禪之說, 經典無聞。禮有因天事天, 因地事地, 因名山升中於天, 而鳳皇降, 龜龍格。天子所以巡狩, 至於方嶽, 燔柴祭天, 以告其成功, 事似而非也。讖緯諸說皆云, 王者封泰山, 禪梁甫, 易姓紀號。秦漢行其典, 前史各陳其制矣。
魏文帝黃初中, 護軍蔣濟奏曰:「夫帝王大禮, 巡狩為先;昭祖揚禰, 封禪為首。是以自古革命受符, 未有不蹈梁父, 登泰山, 刊無竟之名, 紀天人之際者也。故司馬相如謂有文以來, 七十二君, 或順所繇於前, 謹遺教於後。太史公曰, 主上有聖明而不宣布, 有司之過也。然則元功懿德, 不刊梁山之石, 無以顯帝王之功, 示兆庶不朽之觀也。語曰, 『當君而歎堯舜之美, 譬猶人子對厥所生而譽他人之父』。今大魏承百王之弊亂, 拯流遁之艱厄, 接千載之衰緒, 繼百代之廢業。始自武文, 至於聖躬, 所以參成天地之道, 綱維人神之化。上天報應, 嘉瑞顯祥, 以比往古, 無所取喻。至於歷世迄今, 未廢大禮。雖志在掃盡殘盜, 蕩滌餘穢, 未遑斯事。若爾, 三苗屈彊於江海, 大舜當廢東巡之儀;徐夷跳梁於淮泗, 周成當止岱嶽之禮。且去歲破吳虜於江漢, 今茲屠蜀賊於隴右, 其震蕩內潰, 在不復淹, 無累於封禪之事也。此儀久廢, 非倉卒所定。宜下公卿, 廣撰其禮, 卜年考時, 昭告上帝, 以副天下之望。臣待罪軍旅, 不勝大願, 冒死以聞。」詔曰:「聞蔣濟斯言, 使吾汗出流足。自開闢以來, 封禪者七十餘君耳。故太史公曰, 雖有受命之君, 而功有不洽, 是以中間曠遠者千有餘年, 近者數百載, 其儀闕不可得記。吾何德之修, 敢庶茲乎!濟豈謂世無管仲, 以吾有桓公登泰山之志乎!吾不欺天也。濟之所言, 華則華矣, 非助我者也。公卿侍中尚書常侍省之而已, 勿復有所議, 亦不須答詔也。」天子雖距濟議, 而實使高堂隆草封禪之儀, 以天下未一, 不欲便行大禮, 會隆卒, 不復行之。
及武帝平吳, 混一區宇, 太康元年九月庚寅, 尚書令衛瓘、尚書左僕射山濤、右僕射魏舒、尚書劉寔、司空張華等奏曰:「臣聞肇自生靈, 則有后辟, 年載之數, 莫之能紀。立德濟世, 揮揚仁風, 以登封泰山者七十有四家, 其謚號可知者十有四焉。沈淪寂寞, 曾無遺聲者, 不可勝記。大晉之德, 始自重黎, 實佐顓頊, 至于夏商, 世序天地。其在于周, 不失其緒。金德將升, 世濟明聖, 外平蜀漢, 海內歸心, 武功之盛, 實由文德。至于陛下, 受命踐阼, 弘建大業, 群生仰流。惟獨江湖沅湘之表, 凶桀負固, 歷代不賓。神謀獨斷, 命將出討, 兵威暫加, 數旬蕩定。羈其鯨鯢, 赦其罪逆, 雲覆雨施, 八方來同, 聲教所被, 達于四極。雖黃軒遐征, 大禹遠略, 周之奕世, 何以尚今!若夫玄石素文, 底號前載, 象以數表, 言以事告, 雖古《河圖洛書》之徵, 不是過也。宜宣大典, 禮中嶽, 封泰山, 禪梁父, 發德號, 明至尊, 享天休, 篤黎庶, 勒千載之表, 播流後之聲, 俾百世之下, 莫不興起。斯帝王之盛業, 天人之至望也。」詔曰:「今逋寇雖殄, 外則障塞有警, 內則百姓未寧, 此盛德之事, 所未議也。」
瓘等又奏曰:「今東漸於海, 西被流沙, 大漠之陰, 日南北戶, 莫不通屬, 芒芒禹跡, 今實過之。天人之道已周, 巍巍之功已著, 宜修禮地祗, 登封泰山, 致誠上帝, 以答人神之願也。乞如前奏。」詔曰:「今陰陽未和, 刑政未當, 百姓未得其所, 豈可以勒功告成邪!」詔不許。
瓘等又奏曰:「臣聞處帝王之位者, 必有歷運之期, 天命之應;濟兆庶之功者, 必有盛德之容, 告成之典。無不可誣, 有不敢讓, 自古道也。而明詔謙沖, 屢辭其禮, 雖盛德攸在, 推而未居。夫三公職典天地, 實掌人物, 國之大事, 取議於此。故漢氏封禪, 非是官也, 不在其事。臣等前奏, 蓋陳祖考之功, 天命又應, 陛下之德, 合同四海, 迹古考今, 宜修此禮。至於克定歲月, 須五府上議, 然後奏聞。」詔曰:「雖蕩清江表, 皆臨事者之勞, 何足以告成。方望群后思隆大化, 以寧區夏, 百姓獲乂, 與之休息。斯朕日夜之望, 無所復下諸府矣。」
瓘等又奏:「臣聞唐虞三代濟世弘功之君, 莫不仰承天休, 俯協人志, 登介丘, 履梁父, 未有辭焉者, 蓋不可讓也。今陛下勛高百王, 德無與二, 茂績宏規, 巍巍之業, 固非臣等所能究論。而聖旨勞謙, 屢自抑損, 時至弗應, 推美不居, 闕皇代之上儀, 塞靈祗之款望, 何以使大晉之典謨, 同風於三五?臣等誠不敢奉詔, 請如前奏施行。」詔曰:「方當共思弘道, 以康庶績, 且俟他年, 無所復紛紜也。」
王公有司又奏:「自古聖明, 光宅四海, 封禪名山, 著於史籍, 作者七十四君矣。舜禹之有天下也, 巡狩四嶽, 躬行其道。《易》著觀俗省方, 《禮》有升中于天, 《詩》頌陟其高山, 皆載在方策。文王為西伯以服事殷, 周公以魯籓列于諸侯, 或享于岐山, 或有事泰山, 徒以聖德, 猶得為其事。自是以來, 功薄而僭其義者, 不可勝數。號謚不泯, 以至于今。況高祖宣皇帝肇開王業, 海外有截;世宗景皇帝濟以大功, 輯寧區夏;太祖文皇帝受命造晉, 盪定蜀漢;陛下應期龍興, 混一六合, 澤被群生, 威震無外。昔漢氏失統, 吳蜀鼎峙, 兵興以來, 近將百年, 地險俗殊, 人望絕塞。今不羈之寇, 二代而平, 非聰明神武, 先天弗違, 孰能巍巍其有成功若茲者歟!臣等幸以千載得遭運會, 親服大化, 目睹太平, 至公至美, 誰與為讓。宜祖述先朝, 憲章古昔, 勒功岱嶽, 登封告成, 弘禮樂之制, 正三雍之典, 揚名萬世, 以顯祖宗。是以不勝大願, 敢昧死以聞。請告太常, 具禮儀復上。」詔曰:「所議誠列代之盛事也, 然方今未可以爾。」便報絕之。
哀帝即位, 欲尊崇章皇太妃。桓溫議宜稱太夫人。尚書僕射江虨議曰:「虞舜體仁孝之性, 盡事親之禮, 貴為天王, 富有四海, 而瞽叟無立錐之地, 一級之爵。蒸蒸之心, 昊天罔極, 寧當忍父卑賤, 不以徽號顯之, 豈不以子無爵父之道, 理窮義屈, 靡所厝情者哉!《春秋經》曰『紀季姜歸於京師』, 《傳》曰『父母之於子, 雖為天王后, 猶曰吾季姜』, 言子尊不加父母也。或以為子尊不加父母, 則武王何以追王太王、王季、文王乎?周之三王, 德配天地, 王跡之興, 自此始也。是以武王仰尋前緒, 遂奉天命, 追崇祖考, 明不以子尊加父母也。案《禮》『幼不誄長, 賤不誄貴』, 幼賤猶不得表彰長貴, 況敢錫之以榮命邪!漢祖感家令之言而尊太公, 荀悅以為孝莫大于嚴父, 而以子貴加之父母, 家令之言過矣。爰逮孝章, 不上賈貴人以尊號, 而厚其金寶幣帛, 非子道之不至也, 蓋聖典不可踰也。當春秋時, 庶子承國, 其母得為夫人。不審直子命母邪, 故當告於宗祧以先君之命命之邪?竊見詔書, 當臨軒拜授貴人為皇太妃。今稱皇帝策命命貴人, 斯則子爵母也。貴人北面拜受, 斯則母臣子也。天尊地卑, 名位定矣, 母貴子賤, 人倫序矣。雖欲加崇貴人, 而實卑之;雖顯明國典, 而實廢之。且人主舉動, 史必書之。如當載之方策, 以示後世, 無乃不順乎!竊謂應告顯宗之廟, 稱貴人仁淑之至, 宜加殊禮, 以酬鞠育之惠。奉先靈之命, 事不在己。妃后雖是配君之名, 然自后以下有夫人九嬪, 無稱妃焉。桓公謂宜進號太夫人, 非不允也。如以夫人為少, 可言皇太夫人。皇, 君也, 君太夫人於名禮順矣。」帝特下詔拜皇太妃。三月丙辰, 使兼太保王恬授璽綬儀服, 一如太后。又詔曰:「朝臣不為太妃敬, 為合禮不?」太常江逌議:「位號不極, 不應盡敬。」
孝武追崇會稽鄭太妃為簡文太后, 詔問「當開墓不」。王珣答:「據三祖追贈及中宗敬后, 並不開墓位, 更為塋域制度耳。」
褚太后臨朝時, 議褚裒進見之典。蔡謨、王彪之並以:「虞舜、漢高祖猶執子道, 況后乎!王者父無拜禮。」尚書八座議以為:「純子則王道缺, 純臣則孝道虧。謂公庭如臣, 私覿則嚴父為允。」
漢魏故事, 皇太子稱臣。新禮以太子既以子為名, 而又稱臣, 臣子兼稱, 於義不通, 除太子稱臣之制。摯虞以為:「《孝經》『資於事父以事君』, 義兼臣子, 則不嫌稱臣, 宜定新禮皇太子稱臣如舊。」詔從之。
太寧三年三月戊辰, 明帝立皇子衍為皇太子。癸巳, 詔曰:「禮無生而貴者, 故帝元子方之於士。而漢魏以來, 尊崇儲貳, 使官屬稱臣, 朝臣咸拜, 此甚無謂。吾昔在東宮, 未及啟革。今衍幼沖之年, 便臣先達, 將令日習所見, 謂之自然, 此豈可以教之邪!主者其下公卿內外通議, 使必允禮中。」尚書令卞壼議以為:「《周禮》王后太子不會, 明禮同於君, 皆所以重儲貳, 異正嫡。茍奉之如君, 不得不拜矣。太子若存謙沖, 故宜答拜。臣以為皇太子之立, 郊告天地, 正位儲宮, 豈得同之皇子揖讓而已。謂宜稽則漢魏, 闔朝同拜。」從之。
太元中, 尚書符問王公已下見皇太子儀及所衣服。侍中領國子博士車胤議:「朝臣宜朱衣褠幘, 拜敬, 太子答拜。案經傳不見其文, 故太傅羊祜箋慶太子, 稱叩頭死罪, 此則拜之證也。又太寧三年詔議其典, 尚書卞壼謂宜稽則漢魏, 闔朝同拜。其朱衣冠冕, 惟施之天朝, 宜褠幘而已。」朝議多同。
太元十二年, 議二王後與太子先後。博士庾弘之及尚書參議, 並以為:「陳留, 國之上賓。皇太子雖國之儲貳, 猶在臣位, 陳留王坐應在太子上。」陳留王勱表稱疾病積年, 求放罷, 詔禮官博士議之。博士曹耽云:「勱為祭主而無執祭之期, 宜與穆子、孟摯事同。」王彪之云:「二王之後, 不宜輕致廢立。記傳未見有已為君而疾病退罷者, 當知古無此禮。孟縶、穆子是方應為君, 非陳留之比。」
咸康四年, 成帝臨軒, 遣使拜太傅、太尉、司空。《儀注》, 太樂宿懸於殿庭。門下奏, 非祭祀宴饗, 則無設樂之制。太常蔡謨議曰:「凡敬其事則備其禮, 禮備則制有樂。樂者, 所以敬事而明義, 非為耳目之娛, 故冠亦用之, 不惟宴饗。宴饗之有樂, 亦所以敬賓也。故郤至使楚, 楚子饗之, 郤至辭曰:『不忘先君之好, 貺之以大禮, 重之以備樂。』尋斯辭也, 則宴樂之意可知矣。公侯大臣, 人君所重, 故御坐為起, 在輿為下, 言稱伯舅。《傳》曰『國卿, 君之貳也』, 是以命使之日, 御親臨軒, 百僚陪列, 此即敬事之意也。古者, 天王饗下國之使, 及命將帥, 遣使臣, 皆有樂。故《詩序》曰:『皇皇者華, 君遣使臣也。』又曰:『《採薇》以遣之, 《出車》以勞還, 《杕杜》以勤歸。』皆作樂而歌之。今命大使, 拜輔相, 比於下國之臣, 輕重殊矣。輕誠有之, 重亦宜然。故謂臨軒遣使, 宜有金石之樂。」議奏從焉。
漢魏故事, 王公群妾見於夫人, 夫人不答拜。新禮以為禮無不答, 更制妃公侯夫人答妾拜。摯虞以為:「禮, 妾事女君如婦之事姑, 妾服女君期, 女君不報, 則敬與婦同而又加賤也。名位不同, 本無酬報。禮無不答, 義不謂此。先聖殊嫡庶之別, 以絕陵替之漸。峻明其防, 猶有僭違。宜定新禮, 自如其舊。」詔可其議。
五禮之別, 其四曰軍, 所以和外寧內, 保大定功者也。但兵者凶事, 故因搜狩而習之。
漢儀, 立秋之日, 自郊禮畢, 始揚威武, 斬牲於東門, 以薦陵廟。其儀, 乘輿御戎路, 白馬朱鬣, 躬執弩射牲, 牲以鹿麛。太宰令謁者各一人載以獲車, 馳送陵廟。還宮, 遣使者齎束帛以賜武官。武官肄兵, 習戰陣之儀。斬牲之禮, 名曰劉。兵官皆肄孫吳兵法六十四陣。既還, 公卿已下陳陽前街, 乘輿到, 公卿已下拜, 天子下車, 公卿親識顏色, 然後還宮。古語曰在車下車, 則惟此時施行。漢世率以為常。至獻帝建安二十一年, 魏國有司奏:「古四時講武, 皆於農隙。漢西京承秦制, 三時不講, 惟十月都講。今金革未偃, 士眾素習, 可無四時講武。但以立秋擇吉日大朝車騎, 號曰閱兵, 上合禮名, 下承漢制。」奏可。是冬, 閱兵, 魏王親執金鼓以令進退。延康元年, 魏文帝為魏王。是年六月立秋, 閱兵于東郊, 公卿相儀, 王御華蓋, 親令金鼓之節。魏明帝太和元年十月, 又閱兵。
武帝泰始四年九月, 咸守元年, 太康四年, 六年冬, 皆自臨宣武觀, 大閱眾軍, 然不自令進退也。自惠帝以後, 其禮遂廢。元帝太興四年, 詔左右衛及諸營教習, 依大習儀作雁羽仗。成帝咸和中, 詔內外諸軍戲兵於南郊之場, 故其地因名鬥場。自後籓鎮桓、庾諸方伯往往閱習, 然朝廷無事焉。
漢魏故事, 遣將出征, 符節郎授節鉞於朝堂。其後荀顗等所定新禮, 遣將, 御臨軒, 尚書受節鉞, 依古兵書跪而推轂之義也。
五禮之別, 其五曰嘉, 宴饗冠婚之道於是乎備。周末崩離, 賓射宴饗之則罕復能行, 冠婚飲食之法又多遷變。
《周禮》雖有服冕之數, 而無天子冠文。又《儀禮》云, 公侯之有冠禮, 夏之末造也。王、鄭皆以為夏末上下相亂, 篡弒由生, 故作公侯冠禮, 則明無天子冠禮之審也。大夫又無冠禮, 古者五十而後爵, 何大夫冠禮之有。周人年五十而有賢才, 則試以大夫之事, 猶行士禮也。故筮日筮賓, 冠於阼以著代, 醮於客位, 三加彌尊, 皆士禮耳。
然漢代以來, 天子諸侯頗採其儀。正月甲子若丙子為吉日, 可加元服, 儀從冠禮是也。漢順帝冠, 又兼用曹褒新禮, 乘輿初加緇布進賢, 次爵弁、武弁, 次通天, 皆於高廟, 以禮謁見世祖廟。王公已下, 初加進賢而已。案此文, 始冠緇布, 從古制也, 冠於宗廟是也。
魏天子冠一加。其說曰:「士禮三加, 加有成也。至於天子諸侯無加數之文者, 將以踐阼臨下, 尊極德備, 豈得與士同也。魏氏太子再加, 皇子王公世子乃三加。孫毓以為一加再加, 皆非也。
《禮》醮辭曰:「令月吉曰, 以歲之正, 以月之令。」案魯襄公冠以冬, 漢惠帝冠以三月, 明無定月。而後漢以來, 帝加元服咸以正月。及咸寧二年秋閏九月, 遣使冠汝南王柬, 此則非必歲首。
禮冠於廟, 然武、惠冠太子, 太子皆即廟見, 斯亦擬在廟之儀也。穆帝、孝武將冠, 皆先以幣告廟, 訖又廟見也。
惠帝之為太子, 將冠, 武帝臨軒, 使兼司徒高陽王珪加冠, 兼光祿大夫屯騎校尉華暠贊冠。
江左諸帝將冠, 金石宿設, 百僚陪位。又豫於殿上鋪大床, 御府令奉冕、幘、簪導、袞服以授侍中常侍, 太尉加幘, 太保加冕。將加冕, 太尉跪讀祝文曰:「令月吉日, 始加元服。皇帝穆穆, 思弘袞職。欽若昊天, 六合是式。率遵祖考, 永永無極。眉壽惟祺, 介茲景福。」加冕訖, 侍中繫玄紞, 侍中脫帝絳紗服, 加袞服冕冠。事畢, 太保率群臣奉觴上壽, 王公以下三稱萬歲乃退。案《儀注》, 一加幘冕而已。
泰始十年, 南宮王承年十五, 依舊應冠。有司議奏:「禮, 十五成童, 國君十五而生子, 以明可冠之宜。又漢魏遣使冠諸王, 非古典。」於是制諸王十五而冠, 不復加使命。
王彪之云, 《禮》、《傳》冠皆在廟。案成帝既加元服, 車駕出拜于太廟, 以告成也。蓋亦猶擬在廟之儀。
魏齊王正始四年, 立皇后甄氏, 其儀不存。
武帝咸寧二年, 臨軒, 遣太尉賈充策立皇后楊氏, 納悼后也。因大赦, 賜王公以下各有差, 百僚上禮。
太康八年, 有司奏:「婚禮納徵, 大婚用玄纁束帛, 加珪, 馬二駟。王侯玄纁束帛, 加璧, 乘馬。大夫用玄纁束帛, 加羊。古者以皮馬為庭實, 天子加以穀珪, 諸侯加大璋, 可依周禮改璧用璋, 其羊鴈酒米玄纁如故。諸侯婚禮, 加納采、告期、親迎各帛五匹, 及納徵馬四匹, 皆令夫家自備。惟璋, 官為具致之。」尚書朱整議:「案魏氏故事, 王娶妃、公主嫁之禮, 天子諸侯以皮馬為庭實, 天子加以穀珪, 諸侯加以大璋。漢高后制聘, 后黃金二百斤, 馬十二匹。夫人金五十斤, 馬四匹。魏氏王娶妃、公主嫁之禮, 用絹百九十匹。晉興, 故事用絹三百匹。」詔曰:「公主嫁由夫氏, 不宜皆為備物, 賜錢使足而已。惟給璋, 餘如故事。」
成帝咸康二年, 臨軒, 遣使持節、兼太保、領軍將軍諸葛恢, 兼太尉、護軍將軍孔愉, 六禮備物, 拜皇后杜氏。即日入宮, 帝御太極殿, 群臣畢賀。賀, 非禮也。王者婚禮, 禮無其制。《春秋》「祭公逆王后于紀」, 《穀梁》、《左氏傳》說與《公羊》又不同。而自漢魏遺事, 並皆闕略。武、惠納后, 江左又無復《儀注》。故成帝將納杜后, 太常華恆始與博士參定其儀。據杜預《左氏傳》說, 主婚是供其婚禮之幣而已。又, 周靈王求婚於齊, 齊侯問於晏桓子, 桓子對曰:「夫婦所生若如人, 姑姊妹則稱先守某公之遺女若如人。」此則天子之命自得下達, 臣下之答徑自上通。先儒以為丘明詳錄其事, 蓋為王者婚娶之禮也。故成帝臨軒, 遣使稱制拜后, 然其《儀注》又不具存。
康帝建元元年, 納皇后褚氏, 而《儀注》陛者不設旄頭。殿中御史奏:「今迎皇后, 依成恭皇后入宮御物, 而《儀注》至尊袞冕升殿, 旄頭不設, 求量處。又案, 昔迎恭皇后, 惟作青龍旂, 其餘皆即御物。今當臨軒遣使, 而立五牛旂, 旄頭罼䍐並出即用, 故致今闕。」詔曰:「所以正法服、升太極者, 以敬其始, 故備其禮也。今云何更闕所重而撤法物邪!又恭后神主入廟, 先帝詔后禮宜降, 不宜建五牛旗, 而今猶復設之邪!既不設五牛旗, 則旄頭罼䍐之物易具也。」又詔曰:「舊制既難準, 且於今而備, 亦非宜。府庫之儲, 惟當以供軍國之費耳。法服儀飾粗令舉, 其餘兼副雜器停之。」
穆帝升平元年, 將納皇后何氏。太常王彪之大引經傳及諸故事以定其禮, 深非《公羊》婚禮不稱主人之義。又曰:『王者之於四海, 無不臣妾, 雖復父兄之親, 師友之賢, 皆純臣也。夫崇三綱之始, 以定乾坤之儀, 安有天父之尊, 而稱臣下之命以納伉儷。安有臣下之卑, 而稱天父之名以行大禮。遠尋古禮, 無王者此制;近求史籍, 無王者此比。於情不安, 於義不通。案咸寧二年, 納悼皇后時, 弘訓太后母臨天下, 而無命戚屬之臣為武皇父兄主婚之文。又考大晉已行之事, 咸寧故事不稱父兄師友, 則咸康華恒所上禮合於舊。臣愚謂今納后儀制。宜一依咸康故事。」於是從之。華恒所定之禮, 依漢舊及晉已行之制, 故彪之多從咸康, 由此也。惟以娶婦之家三日不舉樂, 而咸康群臣賀, 為失禮。故但依咸寧上禮, 不復賀。其告廟六禮版文等儀, 皆彪之所定也。其納采版文璽書曰:「皇帝咨前太尉參軍何琦。渾元資始, 肇經人倫, 爰及夫婦, 以奉天地宗廟社稷。謀于公卿, 咸以宜率由舊典。今使使持節太常彪之、宗正綜以禮納采。」主人曰:「皇帝嘉命, 訪婚陋族, 備數采擇。臣從祖弟故散騎侍郎準之遺女, 未閑教訓, 衣履若如人。欽承舊章, 肅奉典制。前太尉參軍、都鄉侯糞土臣何琦稽首頓首, 再拜承詔。」次問名版文曰:「皇帝曰:咨某官某姓。兩儀配合, 承天統物, 正位乎內, 必俟令族, 重申舊典。今使使持節、太常某, 宗正某, 以禮問名。」主人曰:「皇帝嘉命, 使者某到, 重宣中詔, 問臣名族。臣族女父母所生, 先臣故光祿大夫、雩婁侯禎之遺玄孫, 先臣故豫州刺史、關中侯惲之曾孫, 先臣故安豐太守、關中侯睿之孫, 先臣故散騎侍郎準之遺女。外出自先臣故尚書左丞孔胄之外曾孫, 先臣故侍中、關內侯夷之外孫女, 年十七。欽承舊章, 肅奉典制。」次納吉版文曰:「皇帝曰:咨某官某姓。人謀龜從, 僉曰貞吉, 敬從典禮。今使使持節、太常某, 宗正某以禮納吉。」主人曰:「皇帝嘉命, 使者某重宣中詔, 太卜元吉。臣陋族卑鄙, 憂懼不堪。欽承舊章, 肅奉典制。」次納徵版文曰:「皇帝曰:咨某官某姓之女, 有母儀之德, 窈窕之姿, 如山如河, 宜奉宗廟, 永承天祚。以玄纁皮帛, 馬羊錢璧, 以章典祀。今使使侍節、司徒某, 太常某, 以禮納徵。」主人曰:「皇帝嘉命, 降婚卑陋, 崇以上公, 寵以典禮, 備物典策。欽承舊章, 肅奉典制。」次請期版文曰:「皇帝曰:咨某官某姓。謀於公卿, 泰筮元龜, 罔有不臧, 率遵典禮。今使使持節、太常某, 宗正某, 以禮請期。」主人曰:「皇帝嘉命, 使者某重宣中詔, 吉日惟某可迎。臣欽承舊章, 肅奉典制。」次親迎版文曰:「皇帝曰:咨某官某姓。歲吉月令, 吉日惟某, 率禮以迎。今使使持節、太保某, 太尉某, 以禮迎。」主人曰:「皇帝嘉命, 使者某重宣中詔, 令月吉辰, 備禮以迎。上公宗卿兼至, 副介近臣百兩。臣螻蟻之族, 猥承大禮, 憂懼戰悸。欽承舊章, 肅奉典制。」某稽首承詔, 皆如初答。
孝武納王皇后, 其禮亦如之。其納採、問名、納吉、請期、親迎, 皆用白鴈、白羊各一頭, 酒米各十二斛。惟納徵羊一頭, 玄纁用帛三匹, 絳二匹, 絹二百匹, 獸皮二枚, 錢二百萬, 玉璧一枚, 馬六匹, 酒米各十二斛。鄭玄所謂五鴈六禮也。其珪馬之制, 備物之數, 校太康所奏又有不同云。
古者婚冠皆有醮, 鄭氏醮文三首具存。
升平八年, 臺符問「迎皇后大駕應作鼓吹不」。博士胡訥議:「臨軒《儀注》闕, 無施安鼓吹處所, 又無舉麾鳴鐘之條。」太常王彪之以為:「婚禮不樂。鼓吹亦樂之總名。《儀注》所以無者, 依婚禮。今宜備設而不作。」時用此議。
永和二年納后, 議賀不。王述云:「婚是嘉禮。《春秋傳》曰:『娶者大吉, 非常吉。』又《傳》曰:『鄭子罕如晉, 賀夫人。』鄰國猶相賀, 況臣下邪!如此, 便應賀, 但不在三日內耳。今因廟見成禮而賀, 亦是一節也。」王彪之議云:「婚禮不樂不賀, 《禮》之明文。《傳》稱子罕如晉賀夫人, 既無《經》文, 又《傳》不云禮也。《禮》, 取婦三日不舉樂, 明三日之後自當樂。至於不賀, 無三日之斷, 恐三日之後故無應賀之禮。」又云:「《禮記》所以言賀取妻者, 是因就酒食而有慶語也。愚謂無直相賀之體, 而有禮貺共慶會之義, 今世所共行。」于時竟不賀。
穆帝納后欲用九月, 九月是忌月。范汪問王彪之, 答云:「禮無忌月, 不敢以所不見, 便謂無之。」博士曹耽、荀訥等並謂無忌月之文, 不應有妨。王洽曰:「若有忌月, 當復有忌歲。」
太元十二年, 臺符問「皇太子既拜廟, 朝臣奉賀, 應上禮與不?國子博士車胤云:「百辟卿士, 咸預盛禮, 展敬拜伏, 不須復上禮。惟方伯牧守, 不睹大禮, 自非酒牢貢羞, 無以表其乃誠, 故宜有上禮。猶如元正大慶, 方伯莫不上禮, 朝臣奉璧而已。」太學博士庾弘之議:「案咸寧三年始平、濮陽諸王新拜, 有司奏依故事, 聽京城近臣諸王公主應朝賀者復上禮。今皇太子國之儲副, 既已崇建, 普天同慶。謂應上禮奉賀。」徐邈同。又引一有元良, 慶在於此。封諸王及新宮上禮, 既有前事, 亦皆已瞻仰致敬, 而又奉觴上壽, 應亦無疑也。
江左以來, 太子婚, 納徵禮用玉璧一, 獸皮二, 未詳何所準況。或者獸取其威猛有班彩, 玉以象德而有溫潤。尋珪璋亦玉之美者, 豹皮采蔚以譬君子。王肅納徵辭云:「玄纁束帛, 儷皮鴈羊。」前漢聘后, 黃金二百斤, 馬十二匹, 亦無用羊之旨。鄭氏《婚物贊》曰「羊者祥也」, 然則婚之有羊, 自漢末始也。王者六禮, 尚未用焉。是故太康中有司奏:「太子婚, 納徵用玄纁束帛, 加羊馬二駟。」
武帝泰始十年, 將聘拜三夫人、九嬪。有司奏:「禮, 皇后聘以穀珪, 無妾媵禮贄之制。」詔曰:「拜授可依魏氏故事。」於是臨軒, 使使持節兼太常拜三夫人, 兼御史中丞拜九嬪。
漢魏之禮云, 公主居第, 尚公主者來第成婚。司空王朗以為不可, 其後乃革。太元中, 公主納徵以獸豹皮各一具禮, 豈謂婚禮不辨王公之序, 故取獸豹以尊崇其事乎!
《禮》有三王養老膠庠之文, 饗射飲酒之制, 周末淪廢。漢明帝永平二年三月, 帝始率群臣躬養三老五更於辟雍, 行大射之禮。郡國縣道行鄉飲酒于學校, 皆祠先聖先師周公孔子, 牲以太牢。孟冬亦如之。及魏高貴鄉公甘露二年, 天子親帥群司行養老之禮。於是王祥為三老, 鄭小同為五更。其《儀注》不存, 然漢禮猶在。
武帝泰始六年十二月, 帝臨辟雍, 行鄉飲酒之禮。詔曰:「禮儀之廢久矣, 乃今復講肄舊典。」賜太常絹百匹, 丞、博士及學生牛酒。咸寧三年, 惠帝元康九年, 復行其禮。
魏正始中, 齊王每講經遍, 輒使太常釋奠先聖先師於辟雍, 弗躬親。及惠帝明帝之為太子, 及愍懷太子講經竟, 並親釋奠於太學, 太子進爵於先師, 中庶子進爵於顏回。成、穆、孝武三帝, 亦皆親釋奠。孝武時, 以太學在水南懸遠, 有司議依升平元年, 於中堂權立行太學。于時無復國子生, 有司奏:「應須復二學生百二十人。太學生取見人六十, 國子生權銓大臣子孫六十人, 事訖罷。」奏可。釋奠禮畢, 會百官六品以上。

漢儀, 季春上巳, 官及百姓皆禊於東流水上, 洗濯祓除去宿垢。而自魏以後, 但用三日, 不以上巳也。晉中朝公卿以下至于庶人, 皆禊洛水之側。趙王倫篡位, 三日會天泉池, 誅張林。懷帝亦會天泉池, 賦詩。陸機云:「天泉池南石溝引御溝水, 池西積石為禊堂。」本水流杯飲酒, 亦不言曲水。元帝又詔罷三日弄具。海西於鐘山立流杯曲水, 延百僚, 皆其事也。九月九日, 馬射。或說云「秋, 金之節, 講武習射, 象立秋之禮也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