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十八《志第十八》

卷二十八《志第十八》
五行中
《傳》曰:「言之不從, 是謂不乂, 厥咎僭, 厥罰恒陽, 厥極憂。時則有詩妖, 時則有介蟲之孽, 時則有犬禍, 時則有口舌之痾, 時則有白眚白祥。惟木沴金。」言之不從, , 順也。是謂不乂, , 治也。孔子曰:「君子居其室, 出其言不善, 則千里之外違之, 況其邇者乎!」《詩》曰:「如蜩如螗, 如沸如羹。」言上號令不順人心, 虛譁憒亂, 則不能治海內。失在過差, 故其咎僭差也。刑罰妄加, 群陰不附, 則陽氣勝, 故其罰常陽也。旱傷百穀, 則有寇難, 上下俱憂, 故其極憂也。君炕陽而暴虐, 臣畏刑而箝口, 則怨謗之氣發於歌謠, 故有詩妖。介蟲孽者, 謂小蟲有甲飛揚之類, 陽氣所生也, 於《春秋》為螽, 今謂之蝗, 皆其類也。於《易》, 《兌》為口, 犬以吠守而不可信, 言氣毀, 故有犬禍。一曰, 旱歲犬多狂死及為怪, 亦是也。及人, 則多病口喉咳嗽者, 故有口舌痾。金色白, 故有白眚白祥。凡言傷者, 病金氣;金氣病, 則木沴之。其極憂者, 順之, 其福曰康寧。劉歆《言傳》曰時則有毛蟲之孽。說以為於天文西方參為獸星, 故為毛蟲。
魏齊王嘉平初, 東郡有訛言, 云白馬河出妖馬, 夜過官牧邊鳴呼, 眾馬皆應, 明日見其跡, 大如斛, 行數里, 還入河。楚王彪本封白馬, 兗州刺史令狐愚以彪有智勇, 及聞此言, 遂與王凌謀共立之。事泄, 凌、愚被誅, 彪賜死。此言不從之罰也。《詩》云:「人之訛言, 寧莫之懲。」
蜀劉禪嗣位, 譙周曰:「先主諱備, 其訓具也, 後主諱禪, 其訓授也。若言劉已具矣, 當授與人, 甚於晉穆侯、漢靈帝命子之祥也。」蜀果亡, 此言之不從也。劉備卒, 劉禪即位, 未葬, 亦未踰月, 而改元為建興, 此言之不從也。禮, 國君即位踰年而後改元者, 緣臣子之心不忍一年而有二君。今可謂亟而不知禮義矣。後遂降焉。
魏明帝太和中, 姜維歸蜀, 失其母。魏人使其母手書呼維令反, 并送當歸以譬之。維報書曰:「良田百頃, 不計一畝, 但見遠志, 無有當歸。」維卒不免。
景初元年, 有司奏, 帝為烈祖, 與太祖、高祖並為不毀之廟, 從之。案宗廟之制, 祖宗之號, 皆身沒名成乃正其禮。故雖功赫天壤, 德邁前王, 未有豫定之典。此蓋言之不從失之甚者也。後二年而宮車晏駕, 於是統微政逸。
吳孫休時, 烏程人有得困病, 及差, 能以響言者, 言於此而聞於彼。自其所聽之, 不覺其聲之大也。自遠聽之, 如人對言, 不覺聲之自遠來也。聲之所往, 隨其所向, 遠者所過十數里。其鄰人有責息於外, 歷年不還, 乃假之使為責讓, 懼以禍福。負物者以為鬼神, 即傎倒畀之, 其人亦不自知所以然也。言不從之咎也。
魏時起安世殿, 武帝後居之。安世, 武帝字也。武帝每延群臣, 多說平生常事, 未嘗及經國遠圖。此言之不從也。何曾謂子遵曰:「國家無貽厥之謀, 及身而已, 後嗣其殆乎!此子孫之憂也。」自永熙後王室漸亂, 永嘉中天下大壞, 及何綏以非辜被殺, 皆如曾言。
趙王倫廢惠帝於金墉城, 改號金墉城為永安宮。帝尋復位而倫誅。
惠帝永興元年, 詔廢太子覃還為清河王, 立成都王潁為皇太弟, 猶加侍中、大都督, 領丞相, 備九錫, 封二十郡, 如魏王故事。案周禮傳國以胤不以勳, 故雖公旦之聖不易成王之嗣, 所以遠絕覬覦, 永一宗祧。後代遵履, 改之則亂。今擬非其實, 僭差已甚。且既為國嗣, 則不應復開封土, 兼領庶職。此言之不從, 進退乖爽, 故帝既播越, 穎亦不終, 是其咎僭也。後猶不悟, 又立懷帝為皇太弟。懷終流弒, 不永厥祚, 又其應也。語曰, 「變古易常, 不亂則亡」, 此之謂乎。
元帝永昌二年, 大將軍王敦下據姑孰。百姓訛言行蟲病, 食人大孔, 數日入腹, 入腹則死;療之有方, 當得白犬膽以為藥。自淮泗遂及京都, 數日之間, 百姓驚擾, 人人皆自云已得蟲病。又云, 始在外時, 當燒鐵以灼之。於是翕然, 被燒灼者十七八矣。而白犬暴貴, 至相請奪, 其價十倍。或有自云能行燒鐵灼者, 賃灼百姓, 日得五六萬, 憊而後已。四五日漸靜。說曰:「夫裸蟲人類, 而人為之主。今云蟲食人, 言本同臭類而相殘賊也。自下而上, 明其逆也。必入腹者, 言害由中不由外也。犬有守衛之性, 白者金色, 而膽, 用武之主也。帝王之運, 王霸會於戌。戌主用兵, 金者晉行, 火燒鐵以療疾者, 言必去其類而來火與金合德, 共除蟲害也。」案中興之際, 大將軍本以腹心受伊呂之任, 而元帝末年, 遂攻京邑, 明帝諒闇, 又有異謀, 是以下逆上, 腹心內爛也。及錢鳳、沈充等逆兵四合, 而為王師所挫, 踰月而不能濟水, 北中郎劉遐及淮陵內史蘇峻率淮泗之眾以救朝廷, 故其謠言首作於淮泗也。朝廷卒以弱制強, 罪人授首, 是用白犬膽可救之效也。
海西公時, 庾晞四五年中喜為挽歌, 自搖大鈴為唱, 使左右齊和。又宴會輒令倡妓作新安人歌舞離別之辭, 其聲悲切。時人怪之, 後亦果敗。
太元中, 小兒以兩鐵相打於土中, 名曰斗族。後王國寶、王孝伯一姓之中自相攻擊。
桓玄初改年為大亨, 遐邇讙言曰「二月了」, 故義謀以仲春發也。玄篡立, 又改年為建始, 以與趙王倫同, 又易為永始, 永始復是王莽受封之年也。始徙司馬道子于安成。安帝遜位, 出永安宮, 封為平固王, 瑯邪王德文為石陽公, 並使住尋陽城。識者皆以為言不從之妖僭也。
武帝初, 何曾薄太官御膳, 自取私食, 子劭又過之, 而王愷又過劭。王愷、羊琇之儔, 盛致聲色, 窮珍極麗。至元康中, 夸恣成俗, 轉相高尚, 石崇之侈, 遂兼王、何, 而儷人主矣。崇既誅死, 天下尋亦淪喪。僭踰之咎也。
庶徵恒陽, 劉向以為《春秋》大旱也。其夏旱, , 《禮》謂之大雩。不傷二穀謂之不雨。京房《易傳》曰:「欲德不用茲謂張, 厥災荒, 旱也。其旱陰雲不雨, 變而赤, 因四際。師出過時茲謂廣, 其旱不生。上下皆蔽茲謂隔, 其旱天赤三月, 時有雹殺飛禽。上緣求妃茲謂僭, 其旱三月大溫亡雲。君高臺府茲謂犯陰侵陽, 其旱萬物根死, 數有火災。庶位踰節茲為僭, 其旱澤物枯, 為火所傷。」
魏明帝太和二年五月, 大旱。元年以來崇廣宮府之應也。又, 是春宣帝南擒孟達, 置二郡, 張郃西破諸葛亮, 斃馬謖。亢陽自大, 又其應也。
太和五年三月, 自去冬十月至此月不雨。辛已, 大雩。
齊王正始元年二月, 自去冬十二月至此月不雨。去歲正月, 明帝崩。二月, 曹爽白嗣主, 轉宣帝為太傅, 外示尊崇, 內實欲令事先由已。是時宣帝功蓋魏朝, 欲德不用之應也。
高貴鄉公甘露三年正月, 自去秋至此月旱。是時文帝圍諸葛誕, 眾出過時之應也。初, 壽春秋夏常雨淹城, 而此旱踰年, 城陷, 乃大雨。咸以誕為天亡。
吳孫亮五鳳二年, 大旱, 百姓飢。是歲征役煩興, 軍士怨叛。此亢陽自大, 勞役失眾之罰也。其役彌歲, 故旱亦竟年。
孫皓寶鼎元年, 春夏旱。時孫皓遷都武昌, 勞役動眾之應也。
武帝泰始七年五月閏月旱, 大雩。八年五月, 旱。是時帝納荀勖邪說, 留賈充不復西鎮, 而任愷漸疏, 上下皆蔽之應也。及李憙、魯芝、李胤等並在散職, 近厥德不用之謂也。
九年, 自正月旱, 至于六月, 祈宗廟社稷山川。癸未, 雨。十年四月, 旱。去年秋冬, 採擇卿校諸葛沖等女。是春, 五十餘人入殿簡選。又取小將吏女數十人, 母子號哭於宮中, 聲聞于外, 行人悲酸。是殆積陰生陽, 上緣求妃之應也。
咸寧二年五月旱, 大雩。至六月, 乃澍雨。
太康二年旱, 自去冬旱至此春。三年四月旱, 乙酉詔司空齊王攸與尚書、廷尉、河南尹錄訊繫囚, 事從蠲宥。
五年六月, 旱。此年正月天陰, 解而復合。劉毅上疏曰:「必有阿黨之臣姦以事君者, 當誅而不赦也。」帝不答。是時荀勖、馮紞僭作威福, 亂朝尤甚。
六年三月, 青、梁、幽、冀郡國旱。六月, 濟陰、武陵旱, 傷麥。七年夏, 郡國十三大旱。八年四月, 冀州旱。九年夏, 郡國三十三旱, 扶風、始平、京兆、安定旱, 傷麥。十年二月, 旱。
太熙元年二月, 旱。自太康已後, 雖正人滿朝, 不被親仗, 而賈充、荀勖、楊駿、馮紞等迭居要重, 所以無年不旱者, 欲德不用, 上下皆蔽, 庶位踰節之罰也。
惠帝元康七年七月, 秦、雍二州大旱, 疾疫, 關中饑, 米斛萬錢。因此氐羌反叛, 雍州刺史解系敗績。而饑疫薦臻, 戎晉並困, 朝廷不能振, 詔聽相賣鬻。其九月, 郡國五旱。
永寧元年, 自夏及秋, 青、徐、幽、并四州旱。十二月, 又郡國十二旱。是年春, 三王討趙王倫, 六旬之中數十戰, 死者十餘萬人。
懷帝永嘉三年五月, 大旱, 襄平縣梁水淡池竭, 河、洛、江、漢皆可涉。是年三月, 司馬越歸京都, 遣兵入宮, 收中書令繆播等九人殺之, 皆僭踰之罰也。又四方諸侯多懷無君之心, 劉元海、石勒、王彌、李雄之徒賊害百姓, 流血成泥, 又其應也。五年, 自去冬旱至此春。去歲十一月, 司馬越以行臺自隨, 斥黜宮衛, 無君臣之節。
元帝建武元年六月, 揚州旱。去年十二月, 淳于伯冤死, 其年即旱, 而太興元年六月又旱。干寶曰「殺淳于伯之後旱三年」是也。刑罰妄加, 群陰不附, 則陽氣勝之罰也。
元帝太興四年五月, 旱。是時王敦陵僭已著。
永昌元年夏, 大旱。是年三月, 王敦有石頭之變, 二宮陵辱, 大臣誅死, 僭踰無上, 故旱尤甚也。其閏十一月, 京都大旱, 川谷并竭。
明帝太寧三年, 自春不雨, 至于六月。
成帝咸和元年, 夏秋旱。是時庾太后臨朝稱制, 言不從而僭踰之罰也。
二年夏, 旱。五年五月, 大旱。六年四月, 大旱。八年秋七月, 旱。九年, 自四月不雨, 至于八月。
咸康元年六月, 旱。是時成帝沖弱, 未親萬機, 內外之政, 決之將相。此僭踰之罰, 連歲旱也。至四年, 王導固讓太傅, 復子明辟。是後不旱, 殆其應也。時天下普旱, 會稽、餘姚特甚, 米斗直五百, 人有相鬻者。二年三月, 旱。三年六月, 旱。時王導以天下新定, 務在遵養, 不任刑罰, 遂盜賊公行, 頻五年亢旱, 亦舒綬之應也。
康帝建元元年五月, 旱。
穆帝永和元年五月, 旱。是時帝在衣強褓, 褚太后臨朝, 如明穆太后故事。五年七月不雨, 至於十月。六年夏, 旱。八年夏, 旱。九年春, 旱。
升平三年冬, 大旱。四年冬, 大旱。
哀帝隆和元年夏, 旱。是時桓溫強恣, 權制朝廷, 僭踰之罰也。
海西公太和元年夏, 旱。四年冬, 旱。涼州春旱至夏。
簡文帝咸安二年十月, 大旱, 饑。自永和至是, 嗣主幼沖, 桓溫陵僭, 用兵征伐, 百姓怨苦。
孝武帝寧康元年三月, 旱。是時桓溫入覲高平陵, 闔朝致拜, 踰僭之應也。三年冬, 旱。
太元四年夏, 大旱。八年六月, 旱。十年七月, , 饑。初, 八年破苻堅, 九年諸將略地, 有事徐豫, 楊亮、趙統攻討巴沔。是年正月, 謝安又出鎮廣陵, 使子琰進次彭城, 頻有軍役。
十三年六月, 旱。去歲北府遣戍胡陸, 荊州經略河南。是年夏, 郭銓置戍野王, 又遣軍破黃淮。
十五年七月, 旱。十七年, 秋旱至冬。是時烈宗仁恕, 信任會稽王道子, 政事舒緩。又茹千秋為驃騎諮議, 竊弄主相威福。又比丘尼乳母親黨及婢僕之子階緣近習, 臨部領眾。又所在多上春竟囚, 不以其辜, 建康獄吏, 枉暴既甚。此又僭踰不從冤濫之罰。
安帝隆安二年冬, , 寒甚。四年五月, 旱。五年, 夏秋大旱。十二月, 不雨。時孫恩作亂, 桓玄疑貳, 迫殺殷仲堪, 而朝廷即授以荊州之任, 司馬元顯又諷百僚悉使敬己, 內外騷動, 兵革煩興。此皆陵僭憂愁之應也。
元興元年七月, 大饑。九月、十月不雨, 泉水涸。二年六月, 不雨。冬, 又旱。時桓玄奢僭, 十二月遂篡位。三年八月, 不雨。
義熙四年冬, 不雨。六年九月, 不雨。八年十月, 不雨。九年, 秋冬不雨。十年九月, 旱。十二月又旱, 井瀆多竭。是時軍役煩興。
詩妖
魏明帝太和中, 京師歌《兜鈴曹子》, 其唱曰「其柰汝曹何」, 此詩妖也。其後曹爽見誅, 曹氏遂廢。
景初初, 童謠曰:「阿公阿公駕馬車, 不意阿公東渡河, 阿公來還當柰何!」及宣帝遼東歸, 至白屋, 當還鎮長安。會帝疾篤, 急召之, 乃乘追鋒車東渡河, 終如童謠之言。
齊王嘉平中, 有謠曰:「白馬素羈西南馳, 其誰乘者朱虎騎。」朱虎者, 楚王小字也。王凌、令狐愚聞此謠, 謀立彪。事發, 凌等伏誅, 彪賜死。
吳孫亮初, 童謠曰;「吁汝恪, 何若若, 蘆葦單衣篾鉤絡, 於何相求常子閣。」「常子閣」者, 反語石子堈也。鉤絡, 鉤帶也。及諸葛恪死, 果以葦席裹身, 篾束其要, 投之石子堈。後聽恪故吏收斂, 求之此堈云。
孫亮初, 公安有白鼉鳴。童謠曰:「白鼉鳴, 龜背平。南郡城中可長生, 守死不去義無成。」「南郡城中可長生」者, 有急易以逃也。明年, 諸葛恪敗, 弟融鎮公安, 亦見襲, 融刮金印龜服之而死。鼉有鱗介, 甲兵之象。又曰, 白祥也。
孫休永安二年, 將守質子群聚嬉戲, 有異小兒忽來言曰:「三公鋤, 司馬如。」又曰:「我非人, 熒惑星也。」言畢上昇, 仰視若曳一匹練, 有頃沒。干寶曰:「後四年而蜀亡, 六年而魏廢, 二十一年而吳平。」於是九服歸晉。魏與吳蜀並戰國, 「三公鋤, 司馬如」之謂也。
孫皓遣使者祭石印山下妖祠, 使者因以丹書巖曰:「楚九州渚, 吳九州都。揚州士, 作天子。四世治, 太平矣。」皓聞之, 意益張, 曰:「從大皇帝至朕四世, 太平之主非朕復誰!」恣虐踰甚, 尋以降亡, 近詩妖也。
孫皓天紀中, 童謠曰:「阿童復阿童, 銜刀游渡江。不畏岸上獸, 但畏水中龍。」武帝聞之, 加王浚龍驤將軍。及征吳, 江西眾軍無過者, 而王浚先定秣陵。
武帝太康三年平吳後, 江南童謠曰:「局縮肉, 數橫目, 中國當敗吳當復。」又曰:「宮門柱, 且當朽, 吳當復, 在三十年後。」又曰:「雞鳴不拊翼, 吳復不用力。」于時吳人皆謂在孫氏子孫, 故竊發為亂者相繼。案「橫目」者四字, 自吳亡至元帝興幾四十年, 元帝興於江東, 皆如童謠之言焉。元帝心而而少斷, 「局縮肉」者, 有所斥也。
太康末, 京洛為《折楊柳》之歌, 其曲始有兵革苦辛之辭, 終以擒獲斬截之事。是時三楊貴盛而被族滅, 太后廢黜, 幽死中宮, 「折楊柳」之應也。
惠帝永熙中, 河內溫縣有人如狂, 造書曰:「光光文長, 大戟為牆。毒藥雖行, 戟還自傷。」又曰:「兩火沒地, 哀哉秋蘭。歸形街郵, 終為人嘆。」及楊駿居內府, 以戟為衛, 死時又為戟所害傷。楊后被廢, 賈后絕其膳八日而崩, 葬街郵亭北, 百姓哀之也。雨火, 武帝諱, , 楊后字也。其時又有童謠曰:「二月末, 三月初, 荊筆楊板行詔書, 宮中大馬幾作驢。」此時楊駿專權, 楚王用事, 故言「荊筆楊板」。二人不誅, 則君臣禮悖, 故云「幾作驢」也。
元康中, 京洛童謠曰:「南風起, 吹白沙, 遙望魯國何嵯峨, 千歲髑髏生齒牙。」又曰:「城東馬子莫嚨哅, 此至來年纏女閤。」南風, 賈后字也。白, 晉行也。沙門, 太子小名也。魯, 賈謐國也。言賈后將與謐為亂, 以危太子, 而趙王因釁咀嚼豪賢, 以成篡奪, 不得其死之應也。
元康中, 天下商農通著大鄣日。時童謠曰:「屠蘇鄣日覆兩耳, 當見瞎兒作天子。」及趙王倫篡位, 其目實眇焉。趙王倫既篡, 洛中童謠曰:「獸從北來鼻頭汗, 龍從南來登城看, 水從西來河灌灌。」數月而齊王、成都、河間義兵同會誅倫。案成都西籓而在鄴, 故曰「獸從北來。」齊東籓而在許, 故曰「龍從南來。」河間水源而在關中, 故曰「水從西來」。齊留輔政, 居于宮西, 又有無君之心, 故言「登城看」也。
太安中, 童謠曰:「五馬游渡江, 一馬化為龍。」後中原大亂, 宗籓多絕, 唯瑯邪、汝南、西陽、南頓、彭城同至江東, 而元帝嗣統矣。
司馬越還洛, 有童謠曰:「洛中大鼠長尺二, 若不早去大狗至。」及茍晞將破汲桑, 又謠曰:「元超兄弟大落度, 上桑打椹為茍作。」由是越惡晞, 奪其兗州, 隙難遂構焉。
愍帝初, 有童謠曰:「天子何在豆田中。」至建興四年, 帝降劉曜, 在城東豆田壁中。
建興中, 江南謠歌曰:訇如白坑破, 合集持作。揚州破換敗, 吳興覆瓿甊。」案白者, 晉行。坑器有口屬甕, 瓦甕質剛, 亦金之類也。「訇如白坑破」者, 言二都傾覆, 王室大壞也。「合集持作」者, 元帝鳩集遺餘, 以主社稷, 未能剋復中原, 但偏王江南, 故其喻也。及石頭之事, 六軍大潰, 兵人抄掠京邑, 爰及二宮。其後三年, 錢鳳復攻京邑, 阻水而守, 相持月餘日, 焚燒城邑, 井堙木刊矣。鳳等敗退, 沈充將其黨還吳興, 官軍踵之, 蹈藉郡縣, 充父子授首, 黨與誅者以百數。所謂「揚州破換敗, 吳興覆瓿甊」, 瓿甊瓦器, 又小於也。
明帝太寧初, 童謠曰:「惻惻力力, 放馬山側。大馬死, 小馬餓。高山崩, 石自破。」及明帝崩, 成帝幼, 為蘇峻所逼, 遷于石頭, 御膳不足, 此「大馬死, 小馬餓」也。高山, 峻也, 又言峻尋死。石, 峻弟蘇石也。峻死後, 石據石頭, 尋為諸公所破, 復是崩山石破之應也。
成帝之末, 又有童謠曰:「蓋蓋何隆隆, 駕車入梓宮。」少日而宮車晏駕。
咸康二年十二月, 河北謠云:「麥入土, 殺石武。」後如謠言。
庾亮初鎮武昌, 出至石頭, 百姓於岸上歌曰:「庾公上武昌, 翩翩如飛鳥。庾公還揚州, 白馬牽旒旐。」又曰:「庾公初上時, 翩翩如飛烏。庾公還揚州, 白馬牽流蘇。」後連徵不入, 及薨於鎮, 以喪還都葬, 皆如謠言。
穆帝升平中, 童兒輩忽歌於道曰《阿子聞》, 曲終輒云「阿子汝聞不」?無幾而帝崩, 太后哭之曰:「阿子汝聞不?」
升平末, 俗間忽作《廉歌》, 有扈謙者聞之曰:「廉者, 臨也。歌云『白門廉, 宮庭廉』, 內外悉臨, 國家其大諱乎!」少時而穆帝晏駕。
哀帝隆和初, 童謠曰:「升平不滿斗, 隆和那得久!桓公入石頭, 陛下徒跣走。」朝廷聞而惡之, 改年曰興寧。人復歌曰:「雖復改興寧, 亦復無聊生。」哀旁壽崩。升平五年而穆帝崩, 「不滿斗」, 升平不至十年也。
海西公太和中, 百姓歌曰:「青青御路楊, 白馬紫遊韁。汝非皇太子, 那得甘露漿?」識者曰:「白者, 金行, 馬者, 國族。紫為奪正之色, 明以紫間朱也。」海西公尋廢, 其三子並非海西公之子, 縊以馬韁。死之明日, 南方獻甘露馬。
太和末, 童謠曰:「犁牛耕御路, 白門種小麥。」及海西公被廢, 百姓耕其門以種小麥, 遂如謠言。
海西公初生皇子, 百姓歌云:「鳳皇生一雛, 天下莫不喜。本言是馬駒, 今定成龍子。」其歌甚美, 其旨甚微。海西公不男, 使左右向龍與內侍接, 生子, 以為己子。
桓石民為荊州, 鎮上明, 百姓忽歌曰「黃曇子」。曲中又曰:「黃曇英, 揚州大佛來上明。」頃之而桓石民死, 王忱為荊州。黃曇子乃是王忱字也。忱小字佛大, 是「大佛來上明」也。
孝武帝太元末, 京口謠曰:「黃雌雞, 莫作雄父啼。一旦去毛衣, 衣被拉颯棲。」尋而王恭起兵誅王國寶, 旋為劉牢之所敗, 故言「拉颯棲」也。
會稽王道子於東府造土山, 名曰靈秀山。無幾而孫恩作亂, 再踐會稽。會稽, 道子所封;靈秀, 孫恩之字也
庾楷鎮歷陽, 百姓歌曰:「重羅黎, 重羅黎, 使君南上無還時。」後楷南奔桓玄, 為玄所誅。
殷仲堪在荊州, 童謠曰:「芒籠目, 繩縛腹。殷當敗, 桓當復。」未幾而仲堪敗, 桓玄遂有荊州。
王恭鎮京口, 舉兵誅王國寶。百姓謠云:「昔年食白飯, 今年食麥麩。天公誅謫汝, 教汝捻嚨喉。嚨喉喝復喝, 京口敗復敗。」識者曰:「昔年食白飯, 言得志也。今年食麥麩, 麩粗穢, 其精已去, 明將敗也, 天公將加譴謫而誅之也。捻嚨喉, 氣不通, 死之祥也。敗復敗, 丁寧之辭也。」恭尋死, 京都又大行亥疾, 而喉並喝焉。
王恭在京口, 百姓間忽云;「黃頭小兒欲作賊, 阿公在城, 下指縛得。」又云:「黃頭小人欲作亂, 賴得金刀作籓扞。」黃字上恭字頭也, 小人恭字下也, 尋如謠言者焉。
安帝隆安中, 百姓忽作《懊憹》之歌, 其曲曰:「草生可攬結, 女兒可攬擷。」尋而桓玄篡位, 義旗以三月二日掃定京都, 誅之。玄之宮女及逆黨之家子女妓妾悉為軍賞, 東及甌越, 北流淮泗, 皆人有所獲。故言時則草可結, 事則女可擷也。
桓玄既篡, 童謠曰:「草生及馬腹, 烏啄桓玄目。」及玄敗, 走至江陵, 時正五月中, 誅如其期焉。
安帝義熙初, 童謠曰:「官家養蘆化成荻, 蘆生不止自成積。」其時官養盧龍, 寵以金紫, 奉以名州, 養之極也。而龍不能懷我好音, 舉兵內伐, 遂成仇敵也。「蘆生不止自成積」, 及盧龍之敗, 斬伐其黨, 猶如草木以成積也。
盧龍據廣州, 人為之謠曰:「蘆生漫漫竟天半。」後擠上流數州之地, 內逼京輦, 應「天半」之言。
義熙二年, 小兒相逢於道, 輒舉其兩手曰「盧健健」, 次曰「斗歎斗歎」, 末曰「翁年老翁年老」。當時莫知所謂。其後盧龍內逼, 舟艦蓋川, 「健健」之謂也。既至查浦, 屢剋期欲與官斗, 「斗歎」之應也。「翁年老」, 群公有期頤之慶, 知妖逆之徒自然消殄也。其時復有謠言曰;「盧橙橙, 逐水流, 東風忽如起, 那得入石頭!」盧龍果敗, 不得入石頭也。
昔溫嶠令郭景純卜己與庾亮吉兇, 景純云:「元吉。」嶠語亮曰:「景純每筮是, 不敢盡言。吾等與國家同安危, 而曰『元吉』, 是事有成也。」於是協同討滅王敦。
苻堅初, 童謠云:「阿堅連牽三十年, 後若欲敗時, 當在江湖邊。」及堅在位凡三十年, 敗於淝水, 是其應也。又謠語云:「河水清復清, 苻堅死新城。」及堅為姚萇所殺, 死於新城。復謠歌云:「魚羊田升當滅秦。」識者以為「魚羊, 鮮也;田升, 卑也, 堅自號秦, 言滅之者鮮卑也。」其群臣諫堅, 令盡誅鮮卑, 堅不從。及淮南敗還, 初為慕容沖所攻, 又為姚萇所殺, 身死國滅。
毛蟲之孽
武帝太康六年, 南陽獻兩足猛獸, 此毛蟲之孽也。識者為其文曰:「武形有虧, 金獸失儀, 聖主應天, 期異何為!」言兆亂也。京房《易傳》曰:「足少者, 下不勝任也。」干寶以為:「獸者陰精, 居于陽, 金獸也。南陽, 火名也。金精入火而失其形, 王室亂之妖也。」六, 水數, 言水數既極, 火慝得作, 而金受其敗也。至元康九年, 始殺太子, 距此十四年。二七十四, 火始終相乘之數也。自帝受命, 至愍懷之廢, 凡三十五年焉。
太康七年十一月丙辰, 四角獸見于河間, 河間王顒獲以獻。天戒若曰, , 兵象也, 四者, 四方之象, 當有兵亂起於四方。後河間王遂連四方之兵, 作為亂階, 殆其應也。
懷帝永嘉五年, 蝘鼠出延陵。郭景純筮之曰:「此郡東之縣, 當有妖人欲稱制者, 亦尋自死矣。」其後吳興徐馥作亂, 殺太守袁琇, 馥亦時滅, 是其應也。
成帝咸和六年正月丁巳, 會州郡秀孝於樂賢堂, 有麏見於前, 獲之。孫盛以為吉祥。夫秀孝, 天下之彥士;樂賢堂, 所以樂養賢也。自喪亂以後, 風教陵夷, 秀孝策試, 乏四科之實。麏興於前, 或斯故乎?
哀帝隆和元年十月甲申, 有麈入東海第。百姓讙言曰:「麈入東海第」, 識者怪之。及海西廢為東海王, 乃入其第。
孝武太元十三年四月癸巳, 祠廟畢, 有兔行廟堂上。天戒若曰, , 野物也, 而集宗廟之堂, 不祥莫之甚焉。
犬禍
公孫文懿家有犬, 冠幘絳衣上屋, 此犬禍也。屋上, 亢陽高危之地。天戒若曰, 亢陽無上, 偷自尊高, 狗而冠者也。及文懿自立為燕王, 果為魏所滅。京房《易傳》曰:「君不正, 臣欲篡, 厥妖狗出朝門。」
魏侍中應璩在直廬, 欻見一白狗出門, 問眾人, 無見者。踰年卒, 近犬禍也。
吳諸葛恪征淮南歸, 將朝會, 犬銜引其衣。恪曰:「犬不欲我行乎?」還坐。有頃復起, 犬又銜衣, 乃令逐犬, 遂升車, 入而被害。
武帝太康九年, 幽州有犬, 鼻行地三百餘步。天戒若曰, 是時帝不思和嶠之言, 卒立惠帝, 以致衰亂, 是言不從之罰也。
惠帝元康中, 吳郡婁縣人家聞地中有犬子聲, 掘之, 得雌雄各一。還置窟中, 覆以磨石, 經宿失所在。天戒若曰, 帝既衰弱, 籓王相譖, 故有犬禍。
永興元年, 丹陽內史朱逵家犬生三子, 皆無頭。後逵為揚州刺史曹武所殺。
孝懷帝永嘉五年, 吳郡嘉興張林家狗人言云:「天下人餓死。」於是果有二胡之亂, 天下饑荒焉。
愍帝建興元年, 狗與豬交。案《漢書》, 景帝時有此, 以為悖亂之氣, 亦犬豕禍也。犬, 兵革之占也。豕, 北方匈奴之象。逆言失聽, 異類相交, 必生害也。餓而帝沒于胡, 是其應也。
元帝太興中, 吳郡太守張懋聞齋內床下犬聲, 求而不得。既而地自坼, 見有二犬子, 取而養之, 皆死。尋而懋為沈充所害。京房《易傳》曰:「讒臣在側, 則犬生妖。」
太興四年, 廬江灊縣何旭家忽聞地中有犬子聲, 掘之得一母犬, 青釐色, 狀甚羸瘦, 走入草中, 不知所在。視其處有二犬子, 一雄一雌, 哺而養之, 雌死雄活。及長為犬, 善噬獸。其後旭里中為蠻所沒。
安帝隆安初, 吳郡治下狗恒夜吠, 聚高橋上, 人家狗有限而吠聲甚眾。或有夜覘視之云:「一狗假有兩三頭, 皆前向亂吠。」無幾, 孫恩亂於吳會焉。是時輔國將軍孫無終家于既陽, 地中聞犬子聲, 尋而地斥, 有二犬子, 皆白色, 一雄一雌, 取而養之, 皆死。後無終為桓玄所誅滅。案《尸子》曰:「地中有犬, 名曰地狼。」《夏鼎志》曰;「掘地得犬, 名曰賈。」此蓋自然之物, 不應出而出, 為犬禍也。
桓玄將拜楚王, 已設拜席, 群官陪位。玄未及出, 有狗來便其席, 莫不驚怪。玄性猜暴, 竟無言者, 逐狗改席而已。天戒若曰, 桓玄無德而叨竊大位, 故犬便其席, 示其妄據之甚也。八十日玄敗亡焉。
白眚白祥
魏明帝青龍三年正月乙亥, 隕石于壽光。案《左氏傳》「隕石, 星也」, 劉歆說曰:「庶眾惟星隕於宋者, 象宋襄公將得諸侯而不終也。」秦始皇時有隕石, 班固以為:「石, 陰類也。又白祥, 臣將危君。」是後宣帝得政云。
武帝太康五年五月丁巳, 隕石於溫及河陽各二。六年正月, 隕石於溫, 三。
成帝咸和八年五月, 星隕于肥鄉, 一。九年正月, 隕石于涼州, 二。
吳孫亮五鳳二年五月, 陽羨縣離里山大石自立。案京房《易傳》曰「庶士為天子之祥也」, 其說曰:「石立於山同姓, 平地異姓。」干寶以為「孫皓承廢故之家得位, 其應也。」或曰孫休見立之祥也。
武帝太康十年, 洛陽宮西宜秋里石生地中, 始高三尺, 如香鈩形, 後如傴人, 槃薄不可掘。案劉向說, 此白眚也。明年宮車晏駕, 王室始騷, 卒以亂亡。京房《易傳》曰:「石立如人, 庶士為天下雄。」此近之矣。
惠帝元康五年十二月, 有石生于宜年里。永康元年, 襄陽郡上言, 得鳴石, 撞之, 聲聞七八里。太安元年, 丹陽湖熟縣夏架湖有大石, 浮二百步而登岸, 民驚噪相告曰:「石來。」干寶曰:「尋有石冰入建鄴。」
車騎大將軍、東嬴王騰自并州遷鎮鄴, 行次真定。時久積雪, 而當門前方數丈獨消釋, 騰怪而掘之, 得玉馬, 高尺許, 口齒缺。騰以馬者國姓, 上送之, 以為瑞。然馬無齒則不得食, 妖祥之兆, 衰亡之徵。案占, 此白祥也。是後騰為汲桑所殺, 而天下遂亂。
武帝泰始八年五月, 蜀地雨白毛, 此白祥也。時益州刺史皇甫晏伐汶山胡, 從事何旅固諫, 不從, 牙門張弘等困眾之怨, 誣晏謀逆, 害之。京房《易傳》曰:「前樂後憂, 厥妖天雨羽。」又曰:「邪人進, 賢人逃, 天雨毛。」其《易妖》曰:「天雨毛羽, 貴人出走。」三占皆應。
惠帝永寧元軍, 齊王冏舉義軍。軍中有小兒, 出於襄城繁昌縣, 年八歲, 髮體悉白, 頗能卜, 於《洪範》, 白祥也。
成帝咸康初, 地生毛, 近白祥也。孫盛以為人勞之異也。是後石季龍滅而中原向化, 將相皆甘心焉。於是方鎮屢革, 邊戍仍遷, 皆擁帶部曲, 動有萬數。其間征伐征賦, 役無寧歲, 天下勞擾, 百姓疲怨。
咸康三年六月, 地生毛。
孝武太元二年五月, 京都地生毛, 至四年而氐賊次襄國, 圍彭城, 向廣陵, 征戍仍出, 兵連年不解。
太元十四年四月, 京都地生毛。是時苻堅滅後, 經略多事, 人勞之應也。十七年四月, 地生毛。
安帝隆安四年四月乙未, 地生毛, 或白或黑。元興三年五月, 江陵地生毛。是後江陵見襲, 交戰者數矣。
義熙三年三月, 地生白毛。十年三月地生毛。明年, 王旅西討司馬休之。又明年, 北掃關洛。
木沴金
魏齊王正始末, 河南尹李勝治聽事, 有小材激墮, 楇受符吏石彪頭, 斷之, 此木沴金也。勝後旬日而敗。
惠帝元康八年五月, 郊禖壇石中破為二, 此木沴金也。郊禖壇者, 求子之神位, 無故自毀, 太子將危之象也。明年愍懷廢死。
孝武帝太元十年四月, 謝安出鎮廣陵, 始發石頭, 金鼓無故自破。此木沴金之異也, 天意也。天戒若曰, 安徒揚經略之聲, 終無其實, 鉦鼓不用之象也。月餘, 以疾還而薨。
《傳》曰:「視之不明, 是謂不哲, 厥咎舒, 厥罰恒燠, 厥極疾。時則有草妖, 時則有蠃蟲之孽, 時則有羊禍, 時則有目痾, 時則有赤眚赤祥。惟水沴火。」視之不明, 是謂不哲。哲, 知也。《詩》云:「爾德不明, 以亡陪亡卿。不明爾德, 以亡背亡側。」言上不明, 暗昧蔽惑, 則不能知善惡, 親近習, 長同類, 亡功者受賞, 有罪者不殺, 百官廢亂, 失在舒緩, 故其咎舒也。盛夏日長, 暑以養物, 政弛緩, 故其罰常燠也。燠則冬溫, 春夏不和, 傷病疾人, 其極疾也。誅不行則霜不殺草, 繇臣下則殺不以時, 故有草妖。凡妖, 貌則以服, 言則以詩, 聽則以聲。視不以色者, 五色, 物之大分也, 在於眚祥, 故聖人以為草妖, 失物柄之明者也。溫燠生蟲, 故有蠃蟲之孽, 謂螟螣之類當死不死, 當生而不生, 或多於故而為災也。劉歆以為屬思心不容。於《易》, 剛而苞柔為《離》, 《離》為火, 為目。羊上角下蹄, 剛而苞柔, 羊大目而不精明, 視氣毀, 故有羊禍。一日, 暑歲羊多疫死, 及為怪, 亦是也。及人, 則多病目者, 故有目痾。火色赤, 故有赤眚赤祥。凡視傷者, 病火氣;火氣傷, 則水沴之。其極疾者順之, 其福曰壽。劉歆《視傳》曰有羽蟲之孽, 雞禍。說以為於天文南方朱張為鳥星, 故為羽蟲。禍亦從羽, 故為雞。雞於《易》自在《巽》, 說非是。
庶徵之恒燠, 劉向以為《春秋》無冰也。小燠不書, 無冰然後書, 舉其大者也。京房《易傳》曰:「祿不遂行茲謂欺, 廝咎燠。其燠, 雨雲四至而溫。臣安祿樂逸茲謂亂, 燠而生蟲。知罪不誅茲謂舒, 其燠, 夏則暑殺人, 冬則物華實。重過不誅茲謂亡徵, 其咎當寒而燠盡六日也。」
吳孫亮建興元年九月, 桃李華, 孫權世政煩賦重, 人凋於役。是時諸葛恪始輔政, 息校官, 原逋責, 除關梁, 崇寬厚, 此舒緩之應也。一說桃李寒華為草妖, 或屬華孽。
魏少帝景元三年十月, 桃李華。時少帝深樹恩德, 事崇優緩, 此其應也。
惠帝元康二年二月, 巴西郡界草皆生華, 結子如麥, 可食。時帝初即位, 楚王瑋矯詔誅汝南王亮及太保衛瓘, 帝不能察。今非時草結實, 此恒燠寬舒之罰。
穆帝永和九年十二月, 桃李華, 是時簡文輔政, 事多馳略, 舒緩之應也。
草妖
漢獻帝建安二十五年春正月, 魏武帝在洛陽起建始殿, 伐濯龍樹而血出, 又掘徙梨, 根傷亦血出。帝惡之, 遂寢疾, 是月崩。蓋草妖, 又赤祥, 是歲魏文帝黃初元年也。
吳孫亮五鳳元年六月, 交止稗草化為稻。昔三苗將亡, 五穀變種, 此草妖也。其後亮廢。
蜀劉禪景耀五年, 宮中大樹無故自折。譙周憂之, 無所與言, 乃書柱曰:「眾而大, 其之會。具而授, 若何復。」言曹者眾也, 魏者大也, 眾而大, 天下其當會也。具而授, 如何復有立者乎?蜀果亡, 如周言, 此草妖也。
吳孫皓天璽元年, 吳郡臨平湖自漢末穢塞, 是時一夕忽開除無草。長老相傳:此湖塞, 天下亂;此湖開, 天下平。吳尋亡而九服為一。
天紀三年八月, 建鄴有鬼目菜於工黃狗家生, 依緣棗樹, 長丈餘, 莖廣四寸, 厚二分。又有賣菜生工吳平家, 高四尺, 如枇杷形, 上圓, 徑一尺八寸, 莖廣五寸, 兩邊生葉, 綠色。東觀案圖, 名鬼目作芝萆, 賣菜作平慮, 遂以狗為侍芝郎, 平為平慮郎, 皆銀印青綬。干寶曰:明年平吳, 王浚止船正得平渚, 姓名顯然, 指事之徵也。黃狗者, 吳以土運承漢, 故初有黃龍之瑞。及其季年, 而有鬼目之妖託黃狗之家。黃稱不改, 而貴賤大殊, 天道精微之應敢也。
惠帝元康二年春, 巴西郡界竹生花, 紫色, 結實如麥, 外皮青, 中赤白, 味甘。
元康九年六月庚子, 有桑生東宮西廂, 日長尺餘, 甲辰枯死。此與殷太戊同妖, 太子不能悟, 故至廢戮也。班固稱「野木生朝而暴長, 小人將暴居大臣之位, 危國亡家之象, 朝將為墟也。」是後孫秀、張林用事, 遂至大亂。
永康元年四月, 立皇孫臧為皇太孫。五月甲子, 就東宮, 桑又生於西廂。明年, 趙王倫篡位, 鴆殺臧, 此與愍懷同妖也。是月, 壯武國有桑化為柏, 而張華遇害。壯武, 華之封邑也。
孝懷帝永嘉二年冬, 項縣桑樹有聲如解材, 人謂之桑樹哭。案劉向說, 「桑者喪也」, 又為哭聲, 不祥之甚。是時京師虛弱, 胡寇交侵, 東海王越無衛國之心, 四年冬季而南出, 五年春薨于此城。石勒邀其眾, 圍而射之, 王公以下至眾庶, 死者十餘萬人。又剖越棺, 焚其屍。是敗也, 中原無所請命, 洛京亦尋覆沒, 桑哭之應也。
六年五月, 無錫縣有四株茱萸樹, 相樛而生, 狀若連理。先是, 郭景純筮延陵蝘鼠, 遇《臨》之《益》, 曰:「後當復有妖樹生, 若瑞而非, 辛螫之木也, 儻有此, 東西數百里必有作逆者。」及此木生, 其後徐馥果作亂, 亦草妖也。郭又以為「木不曲直」。其七月, 豫章郡有樟樹久枯, 是月忽更榮茂, 與漢昌邑枯社復生同占。是懷愍淪陷之徵, 元帝中興之應也。
明帝太寧元年九月, 會稽剡縣木生如人面。是後王敦稱兵作逆, 禍敗無成。昔漢哀成之世並有此妖, 而人貌備具, 故春禍亦大。今此但如人面而已, 故其變也輕矣。
成帝咸和六年五月癸亥, 曲阿有柳樹枯倒六載, 是日忽復起生, 至九年五月甲戌, 吳縣吳雄家有死榆樹, 是日因風雨起生, 與漢上林斷柳起生同象。初, 康帝為吳王, 于時雖改封瑯邪, 而猶食吳郡為邑, 是帝越正體饗國之象也。曲阿先亦吳地, 象見吳邑雄之舍, 又天意乎!
哀帝興寧三年五月癸卯, 廬陵西昌縣修明家有僵栗樹, 是日忽復起生。時孝武年始四歲, 俄而哀帝崩, 海西即位, 未幾而廢, 簡文越自籓王, 入纂大業, 登阼享國, 又不踰二年, 而孝武嗣統。帝諱昌明, 識者竊謂西昌修明之祥, 帝諱實應焉。是亦與漢宣帝同象也。
海西太和元年, 涼州楊樹生松。天戒若曰, 松者不改柯易葉, 楊者柔脆之木, 今松生於楊, 豈非永久之業將集危亡之地邪?是時張天錫稱雄於涼州, 尋而降苻堅。
孝武太元十四年六月, 建寧郡銅樂縣枯樹斷折, 忽然自立相屬。京房《易傳》曰:「棄正作淫, 厥妖木斷自屬。妃后有專, 木仆反立。」是時正道多僻, 其後張夫人專寵, 及旁崩, 兆庶歸咎張氏焉。
安帝元興三年, 荊、江二州界竹生實, 如麥。
義熙二年九月, 揚武將軍營士陳蓋家有苦賣菜, 莖高四尺六寸, 廣三尺二寸, 厚三寸, 亦草妖也。此殆與吳終同象。識者以為苦賣者, 買勤苦也。自後歲歲征討, 百姓勞苦, 是買苦也。十餘年中, 姚泓滅, 兵始戢, 是苦賣之應也。
義熙中, 宮城上及御道左右皆生蒺藜, 亦草妖也。蒺藜有刺, 不可踐而行。生宮墻及馳道, 天戒若曰, 人君不聽政, 雖有宮室馳道, 若空廢也, 故生蒺藜。
羽蟲之孽
魏文帝黃初四年五月, 有鵜鶘鳥集靈芝池。案劉向說, 此羽蟲之孽, 又青祥也。詔曰:「此詩人所謂污澤者也。《曹詩》『刺共公遠君子近小人』, 今豈有賢智之士處于下位, 否則斯鳥何為而至哉!其博舉天下俊德茂才獨行君子, 以答曹人之刺。」於是楊彪、管寧之徒咸見薦舉, 些所謂睹妖知懼者也。然猶不能優容亮直而多溺偏私矣。京房《易傳》曰「辟退有德, 厥妖水鳥集於國中」。
黃初元年, 未央宮中又有燕生鷹, 口爪俱赤, 此與商紂、宋隱同象。
景初元年, 又有燕生巨鷇於衛國李蓋家, 形若鷹, 吻似燕, 此羽蟲之孽, 又赤眚也。高堂隆曰:「此魏室之大異, 宜防鷹揚之臣於蕭墻之內。」其後宣帝起誅曹爽, 遂有魏室。
漢獻帝建安二十三年, 禿鶖鳥集鄴宮文昌殿後池。明年, 魏武王薨。魏文帝黃初三年, 又集雒陽芳林園池。七年, 又集。其夏, 文帝崩。景初末, 又集芳林園池。已前再至, 輒有大喪, 帝惡之。其年, 明帝崩。
蜀劉禪建興九年十月, 江陽至江州有鳥從江南飛渡江北, 不能達, 墮水死者以千數。是時諸葛亮連年動眾, 志吞中夏, 而終死渭南, 所圖不遂。又諸將分爭, 頗喪徒旅, 鳥北飛不能達墮水死者, 皆有其象也。亮竟不能過渭, 又其應乎!此與漢時楚國烏鬥墮泗水粗類矣。
景初元年, 陵霄闕始構, 有鵲巢其上。鵲體白黑雜色, 此羽蟲之孽, 又白黑祥也。帝以問高堂隆, 對曰:「《詩》云『惟鵲有巢, 惟鳩居之』, 今興起宮室而鵲來巢, 此宮室未成身不得居之象也。天戒若曰, 宮室未成, 將有他姓制御之, 不可不深慮。」於是帝改顏動色。
吳孫權赤烏十二年四月, 有兩烏銜鵲墮東館, 權使領丞相朱據燎鵲以祭。案劉歆說, 此羽蟲之孽, 又黑祥也。視不明、聽不聰之罰也。是時權意溢德衰, 信讒好殺, 二子將危, 將相俱殆, 睹妖不悟, 加之以燎, 昧道之甚者也。明年, 太子和廢, 魯王霸賜死, 朱據左遷, 陸議憂卒, 是其應也。東館, 典教之府;鵲墮東館, 又天意乎?
吳孫權太元二年正月, 封前太子和為南陽王, 遣之長沙, 有鵲巢其帆檣。和故宮僚聞之, 皆憂慘, 以為檣末傾危, 非久安之象。是後果不得其死。
孫亮建興二年十一月, 有大鳥五見於春申, 吳人以為鳳皇。明年, 改元為五鳳。漢桓帝時有五色大鳥, 司馬彪云:「政道衰缺, 無以致鳳, 乃羽蟲孽耳。」孫亮未有德政, 孫峻驕暴方甚, 此與桓帝同事也。案《瑞應圖》, 大鳥似鳳而為孽者非一, 宜皆是也。
孫皓建衡三年, 西苑言鳳皇集, 以之改元, 義同於亮。
武帝泰始四年八月, 有翟雉飛上閶闔門。天戒若曰, 閶闔門非雉所止, 猶殷宗雉登鼎耳之戒也。
惠帝永康元年, 趙王倫既篡, 京師得異鳥, 莫能名。倫使人持出, 周旋城邑市以問人。積日, 宮西有小兒見之, 遂自言曰:「服留鳥翳。」持者即還白倫, 倫使更求, 又見之, 乃將入宮, 密籠鳥, 并閉小兒戶中, 明日視之, 悉不見。此羽蟲之孽。時趙王倫有目瘤之疾, 言服留者, 謂倫留將服其罪也。尋而倫誅。
趙王倫篡位, 有鶉入太極殿, 雉集東堂。天戒若曰, 太極東堂皆朝享聽政之所, 而鶉雉同日集之者, 趙王倫不當居此位也。《詩》云:「鵲之強強, 鶉之奔奔, 人之無良, 我以為君。」其此之謂乎!尋而倫誅。
孝懷帝永嘉元年二月, 洛陽東北步廣里地陷, 有蒼白二色鵝出, 蒼者飛翔沖天, 白者止焉。此羽蟲之孽, 又黑白祥也。陳留董養曰:「步廣, 周之狄泉, 盟會地也。白者, 金色, 國之行也。蒼為胡象, 其可盡言乎?」是後, 劉元海、石勒相繼亂華。
明帝太寧三年八月庚戌, 有大鳥二, 蒼黑色, 翼廣一丈四尺, 其一集司徒府, 射而殺之, 其一集市北家人舍, 亦獲焉。此羽蟲之孽, 又黑祥也。及閏月戊子而帝崩, 後遂有蘇峻、祖約之亂。
成帝咸和二年正月, 有五鷗鳥集殿庭, 此又白祥也。是時庾亮茍違眾謀, 將召蘇峻, 有言不從之咎, 故白祥先見也。三年二月, 峻果作亂, 宮掖焚毀, 化為汙萊, 此其應也。
咸康八年七月, 有白鷺集殿屋。是時康帝初即位, 不永之祥也。後涉再期而帝崩。案劉向曰:「野鳥入處, 宮室將空。」此其應也。
海西初以興守三年二月即位, 有野雉集于相風。此羽蟲之孽也。尋為桓溫所廢也。
孝武帝太元十六年六月, 鵲巢太極東頭鴟尾, 又巢國子學堂西頭。十八年東宮始成, 十九年正月鵲又巢其西門。此殆與魏景初同占。學堂, 風教所聚;西頭, 又金行之祥。及帝崩後, 安皇嗣位, 桓玄遂篡, 風教乃頹, 金行不競之象也。
安帝義熙三年, 龍驤將軍朱猗戍壽陽。婢炊飯, 忽有群烏集灶, 競來啄敢, 婢驅遂不去。有獵狗咋殺兩烏, 餘烏因共啄殺狗, 又敢其肉, 唯餘骨存。此亦羽蟲之孽, 又黑祥也。明年六月, 猗死, 此其應也。
羊禍
成帝咸和二年五月, 司徒王導廄羊生無後足, 此羊禍也。京房《易傳》曰:「足少者, 下不勝任也。」明年, 蘇峻破京都, 導與帝俱幽石頭, 僅乃得免, 是其應也。
赤眚赤祥
公孫文懿時, 襄平北市生肉, 長圍各數尺, 有頭目口喙, 無手足而動搖, 此赤祥也。占曰:「有形不成, 有體不聲, 其國滅亡。」文懿尋為魏所誅。
吳戍將鄧喜殺豬祠神, 治畢懸之, 忽見一人頭往食肉, 喜引弓射中之, 咋咋作聲, 繞屋三日, 近赤祥也。後人白喜謀北叛, 闔門被誅。京房《易傳》曰:「山見葆, 江于邑, 邑有兵, 狀如人頭, 赤色。」
武帝太康五年四月壬子, 魯國池水變赤如血。
七年十月, 河陰有赤雪二頃。此赤祥也。是後四載而帝崩, 王室遂亂。
惠帝元康五年三月, 呂縣有流血, 東西百餘步, 此赤祥也。至元康末, 窮凶極亂, 僵屍流血之應也。干寶以為「後八載而封雲亂徐州, 殺傷數萬人」, 是其應也。
永康元年三月, 尉氏雨血。夫政刑舒緩, 則有常燠赤祥之妖。此歲正月, 送愍懷太子, 幽于許宮。天戒若曰, 不宜緩恣姦人, 將使太子冤死。惠帝愚眊不寤, 是月愍懷遂斃。於是王室成釁, 禍流天下。淖齒殺齊湣王日, 天雨血霑衣。天以告也, 此之謂乎?京房、《易傳》曰:「歸獄不解, 茲謂追非, 厥咎天雨血。茲謂不親, 下有惡心, 不出三年, 無其宗。」又曰:「佞人祿, 功臣戮, 天雨血也。」
愍帝建興元年十二月, 河東地震, 雨肉。四年十二月丙寅, 丞相府斬督運令史淳于伯, 血逆流上柱二丈三尺, 此赤祥也。是時, 後將軍褚裒鎮廣陵, 丞相揚聲北伐, 伯以督運稽留及役使贓罪, 依軍法戮之。其息訴稱:「督運事訖, 無所稽乏, 受賕役使, 罪不及死。兵家之勢, 先聲後實, 實是屯戍, 非為征軍。自四年已來, 運漕稽停, 皆不以軍興法論。」僚佐莫之理。及有變, 司直彈劾眾官, 元帝不問, 遂頻旱三年。干寶以為冤氣之應也。郭景純曰:「血者水類, 同屬於《坎》。《坎》為法象, 水平潤下, 不宜逆流。此政有咎失之徵也。」

劉聰偽建元元年正月, 平陽地震, 其崇明觀陷為池, 水赤如血, 赤氣至天, 有赤龍奮迅而去。流星起于牽牛, 入紫微, 龍形委蛇, 其光照地, 落于平陽北十里。視之則肉, 臭聞于平陽。長三十步, 廣二十七步。肉旁常有哭聲, 晝夜不止。數日, 聰后劉氏產一蛇一獸, 各害人而走。尋之不得, 頃之見於隕肉之旁。是時, 劉聰納劉殷三女, 並為其後。天戒若曰, 聰既自稱劉姓, 三後又俱劉氏, 逆骨肉之綱, 成人倫之則。隕肉諸妖, 其眚亦大。俄而劉氏死, 哭聲自絕矣。